('素姐顾不得小九在一旁，紧紧拉了狄希陈的手道：ldquo让九叔带孩子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rdquo小九溜到门口回头道：ldquo我也不走的。rdquo冲春香挤挤眼睛，取了灯出去。小春香差点将手上的铜水壶跌到火盆里，定了半天神，要将开水送进暖阁儿，掀了棉门帘从缝里见狄希陈与素姐拥在一处，脸上又烧起来，忙退到火盆边坐下，捡起火箸拨炭，一时走神儿，衣带就掉了火里烧掉半截，她还没闻到糊味。煮酒在外间经过，冲进来道：ldquo姐姐可是睡着了？rdquo又见她满面通红，道：ldquo姐姐可是病了？我进去跟奶奶说一声请个大夫来瞧瞧罢。rdquo小春香拦她道：ldquo我没事。rdquo素姐听见外边说话，推开狄希陈，红着脸儿出来道：ldquo打水洗脸洗脚。煮酒去厨房说一声儿，九爷的宵夜送他院子里去，他家福伯另下面给他，上次九叔说他总要买几个烧饼半夜饿醒了放火上烤热了吃，吱咕吱咕怪吓人的。rdquo春香忙道：ldquo我也去罢，福伯喜欢碱水面。rdquo就与煮酒两个提了一盏灯去了。狄希陈站了门口笑道：ldquo春香一片痴情，只怕将来有的苦受呢。rdquo素姐笑道：ldquo小九知道的，也为她打算好了。我倒有些可怜他的正妻，嫁来了一定不如意。rdquo狄希陈拉了素姐的手道：ldquo别人家事与咱们无干，走，咱们回屋办正经事。rdquo素姐啐他：ldquo儿子都要娶亲了，你还这么不正经。rdquo狄希陈装腔作势道：ldquo我是有正经事呀，我想办个济贫院回报社会，要问财主拿银子呢。rdquo素姐道：ldquo还有呢？rdquo狄希陈笑嘻嘻不说话，拉了她就走。小翠玉已经在卧房里将被卧烘好了，见他二人进来，忙拿到床上铺好，方掩了门退去。素姐道：ldquo她倒好，翠凤就没有这么细心，翠花我又觉得她吵的慌。rdquo狄希陈道：ldquo你到明朝才十来年，劳动妇女摇身变成封建地主婆，鄙视你。rdquo素姐道：ldquo咱们半斤对八两，倒是你刚才说的回报社会，到底打算怎么做？rdquo狄希陈道：ldquo一个济贫院，一个施药局，我出银子，找几个名声好的士绅办起来，你觉得呢？我以前总以为自己做不了包青天那样的官儿，也还算不错。现在清醒了，觉得自己一无是处。rdquo素姐道：ldquo你说的对，只是现在就出银子，人家八成要说你沽名钓誉，还要从长计议，凡事都不要操之过急才好。rdquo狄希陈道：ldquo你提醒了我，明儿教管家们去打听打听，成都境内有几个济贫院施药局之类的地方，咱们都捐点吧，自己从头办出风头是小事，只怕所托非人。rdquo素姐自从到了成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如今要把得来的银钱捐出去，心里就松快了许多，脸上露出笑来道：ldquo还有学宫、书院，这些地方若是少银子，咱们都可以拿些银子的。总比拿了回家教子孙们败光了强。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还是老婆知我心意呀，换吴知府这么败家产，吴夫人一定拼命。rdquo素姐对镜摘了头面，回头故意露出牙齿一笑：ldquo只要不动我那两个作坊跟你头一回挣的八千两，我都不在乎。rdquo狄希陈正色道：ldquo那是咱们真本事挣的，还要拿来养活儿女，谁动我跟谁拼了。rdquo外头春香先咳嗽了几声，方带了翠玉几个人送了两桶水与两个脚盆进来，狄希陈等她们都出去了，就要先泡脚，素姐不肯道：ldquo我要先洗脸，不然水凉了洗不成呢，总不能再叫小姑娘们再跑一趟厨房烧水。rdquo狄希陈笑着先洗了脸洗脚，少时素姐素着一张脸儿，将头发拿首帕包好了才靠着狄希陈一起泡脚。屋里点了几只红烛，烛光一跳一跳，略微能听见外头有风雨声。狄希陈跟素姐都有些痴了，靠在一起舍不得说话。突然狄希陈觉得脚盆里水冰凉，道：ldquo都四月了，怎么还这么冷？难道又有灾？rdquo素姐道：ldquo不会罢。只是连日阴雨，冷了些。明日若是天睛了，就热了。rdquo狄希陈叹气道：ldquo但愿风调雨顺，这两年成都百姓的生活，比我才来那一年差好些呢。rdquo素姐不比狄希陈忧国忧民，心中记挂两位师爷，笑道：ldquo眼前的两位师爷你怎么办？rdquo狄希陈道：ldquo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看故事会，有个丢官印的故事？我也来演一回。rdquo素姐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笑道：ldquo你也太没创造力了呢，人家就一定会上当？莫小看人家智慧。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他偷了我许多状纸，却不知道我其实记了小账的，放家里内书房了。我是他们上司，正经请他们吃酒，他们敢不来。来了这事就成了。rdquo果然第二日狄希陈不动声色，找了借口要请李师爷跟刘师爷到书房吃酒，就是小九做陪，还叫了两个唱的来助兴。刘师爷年纪轻些，心里打鼓，先寻了李师爷商议道：ldquo咱们不去罢，只怕他是知道了风声儿要找咱们麻烦呢。rdquo李师爷皱了眉道：ldquo都是顶了他名头做的，闹出来他这个官就到头了，只怕是要咱们吐出些给他罢。咱们一口咬定是他支使的，他也没话说，又不是清白人儿，大家都不干净，怕他做甚。rdquo刘师爷胆小，虽然吃了定心汤，还是不敢赴宴，在家里左右磨蹭，狄希陈命人来请，方畏畏缩缩去了。狄希陈见他两个都来了，笑说自己任满，舍不得两位能吏，左一杯右一杯劝酒，先自己喝上了。李师爷留心，喝的不多，狄希陈也假装看不见。喝的正热闹处，小桌子进来说：ldquo有要紧公事，还请老爷办完了再喝酒。rdquo狄希陈大着舌头道：ldquo扫兴，拿了这里来办罢。rdquo小九也道：ldquo连官印一起拿过来，正好今天开开眼。rdquo果然小桌子飞快的捧了几封书信与官印箱子来，放了条桌上打发两个粉头道：ldquo大人办公呢，你们两个出去歇会罢，弹月琴的乐师也去吃点子再来。rdquo狄希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条桌上开了箱子看，骂道：ldquo还有我的私章呢，怎么不放在一处。rdquo伸脚在小桌子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ldquo看好了箱子，我自去找来。rdquo一边骂一边出去。李师爷跟刘师爷两个调眼色，就要辞了出去，小九一把拉住他们两个道：ldquo无事，叫唱的们进来，趁我哥哥不在，咱们好好乐乐。rdquo换了大杯要跟他们吃酒。李师爷哪里肯留下，苦劝道：ldquo九爷少吃几口，还有公事要办呢，狄大人已是生气了，咱们歇了酒罢rdquo小九笑嘻嘻道：ldquo今天好意酬谢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九爷不快活了，你们也没好日子过。rdquo刘师爷见小九话里有话，他胆子又小，心里更想着先走，就拉了李师爷，两个人要灌醉小九才好脱身，重新又拿起大杯劝酒来。小九还是叫进了两个唱的坐在他边上，装出一副浪荡子的行径，把两个粉头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喝到动情处，贴着他的脸哥哥妹妹起来。小九拉了两个粉头不舍得放手，酒也不吃了，笑道：ldquo云儿雨儿陪我散散酒去。rdquo跟两个粉头出门，走了一会又回来找刘师爷道：ldquo云儿说要找你来呢，快跟我们一起去打秋千rdquo。这里小桌子见他出门，跟在后头喊：ldquo九叔，快回来。rdquo也追出去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