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散了，只有秋香跟来贵柳荣几个收拾善后。来贵大着胆子帮小秋香拿了东西道：ldquo你写的手酸，这些交给俺抄了订册罢。rdquo秋香不肯道：ldquo我是帐房，这些帐我自会做。rdquo抢了东西就回转。柳荣笑道：ldquo你们两个也该请个媒人说合，明儿叫后门口的那个张媒婆来罢。rdquo来贵看小秋香若无其事在门口理东西，心里猜她是肯了，也不说话，笑嘻嘻抱了自己的东西就回房里去。来富早在房里一边洗脚一边拿了本书在翻，见他喜上眉梢，问道：ldquo成了？rdquo来贵笑道：ldquo八九不离十。rdquo来富笑了笑道：ldquo计伙计家女儿明儿知道一定哭死。rdquo来贵摇头道：ldquo她叫老计惯的不像话，再说了，咱们做人奴仆的，也配不上正经人家的女孩儿。倒是你，春香一心要做姑子，你是指望不上了，不如早些在咱家里就找一个罢。不知怎么的，自从咱们家的这些姐姐们认得字以后，我就瞧不上那些奶奶小姐们，不如咱们家的姐姐妹妹们多着呢。rdquo来富只道：ldquo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罢。如今换季衣裳你是求秋香替你做，还是跟我一起去求柳嫂子帮忙？rdquo来贵笑道：ldquo拿来，后头随便那个姐姐妹妹做不得，听说是你，抢着做来。rdquo真拿了他两个的衣包去了后边，片刻空手回来道：ldquo秋香问哪一个是你，都接了进去。rdquo来富道了谢，道：ldquo还是你好，守得云开见月明呀。rdquo来贵兴冲冲一边倒水泡脚一边道：ldquo你也太酸了，没事抱个诗本子在那里念，有那空还不如把帐再算算呢，也省得秋香跟小杏花查出错驳回，脸上不好看。rdquo来富笑道：ldquo她们可从来没有驳过我，倒是你，哪天不挑你根刺你就睡不着。rdquo来贵露出雪白牙齿笑道：ldquo没有来来往往，她也不肯许了我。rdquo却说狄家今年在素姐手里，平常虽然没有月银，饭食上都是极宽的，只要不糟蹋粮食，想吃什么厨房里说一声儿，狄九强的媳妇跟钱守仁媳妇跟柳嫂子说，只要不离谱，最迟一两日就能轮上。比不得调羹当家，白菜上来吃白菜，萝卜上来吃萝卜，了不起里边加几片肥肉，一直吃到下市再换一样儿接着吃，家人们背后都说调羹跟白菜萝卜有仇。往年跟了狄希陈去成都任上的习以为常，新分来的几房家人，肚内算算比调羹手里头会钻营的富死，老实干活的穷死有盼头不提。若是自家的儿女上了学认得字，将来似来富来贵做都管，或是秋香那样算帐，都是体面出路。心里都打定了主意，当年纪的儿女要送去上学，不当年纪的也要上了学的回家教几个字儿，学学算帐。且说初八日，孩子们都早早起来，齐齐聚了书房里等先生跟狄希陈来，素姐听说狄大狄二家几个孩子都没有吃早饭就来了，请了后边吃饭，与狄希陈一起出来。狄希陈将袖内的纸递与虞先生道：ldquo请先生宣布。rdquo虞先生特地换了新衫，拈着胡子站起来道：ldquo先说针线活，第一是狄杏花、第二是狄顺姐。rdquo小杏花还罢了，狄顺姐喜不自胜，小脸通红，捂着脸低了头不敢看人。虞先生笑道：ldquo厨活第一还是狄顺姐，第二是狄翠花。rdquo小紫萱本来信心十足，以为自己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听得没有她，泄了气就想翘嘴，狄希陈正似笑非笑盯着她，只得重新坐直。虞先生最后道：ldquo前日考的，第一小板凳，第二还是小杏花，第三狄青松。rdquo笑眯眯夸道：ldquo狄顺姐跟小杏花都是双份子，实在不错。狄青松年小，比你们大的还要好，也难得。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昨日我跟你们先生商量来，双份子的还多一双银手镯。狄青松才七岁，比你们上了几年学的还要好，另奖湖笔一封。rdquo底下男孩子们还罢了，女孩子们心里都十分羡慕，待后边送出衣料来比昨日发的精致不少不说，有两盘堆的高高的衣料上还压着一双银镯子更是晃人眼睛。小杏花落落大方上去接了一盘送到狄顺姐跟前，方拿了自己那份，用下边垫的布包了扎一个包袱，冲先生行了礼，才回来坐下。小翠花也有样学样，先冲先生行了礼才去拿自己那份儿。小板凳笑嘻嘻抱了狄青松一同到前边，狄希陈取了湖笔给他，先生又梯己给他块墨。狄青松就觉得自己立刻长高了一头，红着脸冲先生跟狄希陈道了谢，抱着两样东西就给他姑姑。小板凳也将他的东西送回来，方取了自己那份。虞先生看底下的孩子们个个都有三分羡慕七分的不服气，笑道：ldquo咱们明年还要考两次，不伏气的看你明年考的怎么样。rdquo虞先生的两个女儿都低了头在下边生气，一个拿了衣角当仇人，一个拿了衣带当仇人。狄希陈看自家女儿跟狄二家的两个女孩儿都不快活，笑了一笑道：ldquo回头先生布置了年假的功课，都到后边吃了饭再回家。rdquo虞先生送狄希陈出去，将功课写上大纸上贴在壁上让孩子们抄，道：ldquo明年正月十八开学。rdquo就走到狄希陈书房里与他商议明年办家学的事。却说孩子们有喜有忧，各怀心思收拾了东西，狄顺姐就要先将东西送回家再来，托小板凳照看她两个侄儿，又请小梳子帮她抱了一包衣料，两个先走了。小紫萱低了头跟在小全哥后边走，小全哥道：ldquo吃中饭还早，要不俺带你去九叔家耍？rdquo拉了妹妹的手去找柳荣道：ldquo俺们去看看九叔叔，柳大叔找个人带俺们去罢。rdquo柳荣道：ldquo找人带你们去不妨，跟夫人说一声儿。rdquo牵着他两个到后宅。素姐因小妞妞不睡，正与奶妈两个哄他睡觉，问了他两个要去小九家，忙道：ldquo去也使得，不许提春香姐姐，知道不？rdquo就叫秋香拾了盒外头买的细干果，命来富亲自送去，吩咐请小九两口子来吃中饭。富一手夹着盒子，一手拉着小全哥，叫小全哥紧紧牵了妹妹的手出门。虽然年节边上人多，不过隔两条街，边走边逛，也只走了顿饭工夫。到了小九门首，却见狄大与狄二家十几口人都在他门面房里忙着做糖。小九送了一个妈妈子出来，接了他们主仆三人进来笑道：ldquo今儿怎么有空来耍？rdquo小全哥学大人样叹了口气道：ldquo出来散闷。妹妹没考到前边，不快活呢。rdquo小九笑道：ldquo你们两个要什么没有，非要跟他们抢那些。rdquo小全哥说：ldquo可不是，若论厨房里，柳婶子以外，就是煮酒煮茶两个手艺好，她两个就不去考，说是胜之不武。rdquo小紫萱道：ldquo俺学了一两年了，还比不过她们，不伏气。rdquo小九抱了她在怀里道：ldquo你才多大，顺姐跟小杏花多大？比不过是正理，比得过才奇怪。rdquo小紫萱道：ldquo青松侄儿还考第三呢，他跟我一般大小。rdquo狄大嫂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声笑道：ldquo人小鬼大，你终归是个女孩儿，跟着学针线学做活，千金小姐这样的就极贤惠了。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