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应了一声，快马加鞭出了西城门二里许，方停车道：ldquo奶奶，就是前边那许多人处了。rdquo离车一箭之处树了一根旗杆，上边挂着的青绸里月白缎边的幌子，原来是个驿馆，隔壁才是她家的铺子。驿馆门口空着好大一块地，停了也有几十辆车几百骡马，挨挨挤挤似赶集一般。东一处，西一簇都是去泰山烧香的香社，除去赶脚的汉子，倒是妇人居多。素姐退后几步道：ldquo这些人家里不要收麦？rdquo柳嫂子跟田大嫂都笑答：ldquo正经人家哪里肯叫女人们出来抛头露面。rdquo素姐一路走过。那些聚在一起吃喝的人面前摆的多是自家的酱肉风鸡等物，极少有她家的盒子菜。偶有几个眼神好的婆子看见素姐一个人走过，上来搭话。素姐只是不理，径直走到自家铺子里去，店里的伴当们都是家人，忙上来接进帐房，那几个婆子才死了心散开。素姐坐定问主管：ldquo今儿外边这些人有来买俺家东西的没有？rdquo主管站在门边侧着身子答：ldquo今儿这拨人来，买了十盒走。rdquo素姐又道：ldquo来问的人多不多？rdquo那主管笑道：ldquo问的人实不少，只是俺们家的盒子，最便宜的三层九格也要二钱银子，不是这等穷人买得起的。rdquo素姐偏着头想了想，道：ldquo叫配菜的头进来。rdquo少时一个二十来岁的高个子妇人跟柳嫂子几个一起进来，却是田大家的寡媳。素姐因道：ldquo后边配菜的几个人，忙不忙？rdquo那小媳妇掐指算了一算，道：ldquo俺们后边有六个人，这个月都闲呢，比不得初春跟秋天，那会子忙的觉都没得睡。rdquo素姐偏头问管事：ldquo初春的时候我路上遇见的人虽也不少，跟外头那些比只超过一倍，怎么生意就差了这许多？rdquo管事的笑道：ldquo初春入秋是正日子，又闲，家里有几个钱的去泰山烧香许愿的经过，买个盒子可以吃得好几天，捎回家也不会坏。差不多人手一盒，这个天气叫日头一晒，两日就臭了呢。rdquo素姐道：ldquo俺们这铺子每日里经过的人都有这么多？rdquo管事的回：ldquo多呢，就是隔壁驿馆，哪一日没有二三百人歇宿。再往前一二里地野店也有几十家，来咱家买盒子的也不少。rdquo素姐道：ldquo一个盒子二钱银，就是二百个钱，实是贵了些。只是白白放过了这些人可惜。rdquo想到穿越前女人的乐事就是逛街累了买个珍珠奶茶，吃串玉米、臭豆腐煮豆干之类。因道：ldquo有豆干没有？rdquo管事道：ldquo蜜汁豆干昨儿煮有两坛，都包严实了吊在井水里。奶奶可是要吃？rdquo素姐摇头道：ldquo就是生的，还要骨头汤两汤盆，干辣椒、花椒等物。再去买几块猪血来。rdquo柳嫂子晓得素姐是要做什么，忙带着那媳妇子去办，素姐在帐房看了小半个时辰帐，回说都在后厨备好了。素姐亲手把那三斤多的豆干跟一大盆猪血都切成八分长的三角块儿，先放到大锅里氽熟，撇去沫子倒汤下做料，烧开了只叫小火温着，盛出几块来尝了尝还中吃，笑道：ldquo这一锅本钱是多少？rdquo管事的算了算，道：ldquo十五六文钱总要。rdquo素姐命取了一个浅碗，拾了十块豆干四块猪血，又浇了一小勺汤汁，顺手取了两个杂粮馒头，一并放在一个大盘里，笑道：ldquo馒头三个钱两个，这盘儿单买也是两个钱。若是买这三样，只收他三个钱。rdquo那管事的忙取了一块尝了尝，笑道：ldquo这可便宜，又有点赚头，只怕传开了人人都去做。rdquo素姐微微笑道：ldquo人家就是立时学了去，也不见得舍得下足料。索性将来在院墙那边开个口子，搭个大棚架上灶，一个灶煮这两样，一个灶烧一大锅海带豆芽汤。买了咱家一个钱的东西，那汤都送一碗给他。rdquo素姐开这个铺子本不是为了钱，家里管事们都是明白的，所以素姐说送，那管事连忙就应声，道：ldquo俺叫个人装几碟到外边去卖卖看。rdquo到底不大放心，拿一张大案搬到门口，亲自寻张张写了两文一碟几个字贴在板上架起，把锅都掇了去。排开碟子叫卖。果然就有人好奇，摸出两个钱买了一碟，尝了尝道：ldquo好吃。rdquo又买了几碟去请他同社的人。有一就有二，不多人等驿馆里的仆役听说了都来买时，一锅都干净了。喜的那管事叫人旋去买豆干猪血，忙忙的要去寻人来破墙搭灶。素姐道：ldquo且等我回家去算定了配料份量，滋味调和好了再说罢。rdquo到底行得通否，素姐心里也没数，想着去找来富商量，管事苦留便饭不得，送了一里来远，因素姐说要看穷人，他就道：ldquo休从城里走，沿着这片荷塘向南，四五里方圆的几个村子光景都不大好，奶奶只在车上瞧瞧罢，休下车。rdquo荷塘里小荷才刚刚露头，垂柳依依，虽然芳菲已尽，却有小蝶追逐绕墙而去，白墙蓬门卧黄狗，桑园里采桑女三三两两拎着篮子出来，很有几分桃源乐土的风光。素姐正疑惑是不是走错路了，马车驶出了桑林，就颠簸起来。两边多是木板搭就的摇摇欲坠破屋。常有脏兮兮的孩子跟猪狗一起睡在墙角晒太阳，极少干净清爽的人家。田大心里不安，无奈路上多水洼，马跑不起来，因对素姐道：ldquo奶奶，且把窗帘放道缝瞧罢，这里常有歹人出没，抢了您老去可不是顽的。rdquo柳嫂子笑着放下门帘窗帘，想了想又把车门拴起，道：ldquo这可抢不走了，奶奶放心瞧罢。rdquo素姐倚着窗问道：ldquo这里的人家想必没有田种。rdquo田大嫂娘家有个妹子嫁在府城边上，听了笑道：ldquo这里的人家，实没有田产，不是在短工市里寻活做，就是四乡里找零活，还有些人不肯流汗吃饭，走到偷盗上去的也不少。再朝前走，两三条街都是私窠子呢。俺们绕路走罢。rdquo素姐到明朝来，也见过几个唱的姐儿，听田大嫂提到私娼，心里实是想见一见，只笑一笑道：ldquo无妨，叫田大赶快些就是。rdquo田大嫂只得敲门板道：ldquo老头子，走快些。rdquo马蹄踏在道上扬起灰尘，素姐的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瞧到美人儿，倒是这边的房子比方才要好得多，不少挑担卖菜卖豆腐卖糕的一路吆喝而过。素姐此时心里有数，放下帘子歇息。观音桥一带多的是车马大店，往来的俱是行商坐贾，狄家在这里开了个五荤铺，生意最是兴隆。前门排了几十个人堵住了路，素姐只得绕到后门下车，才进帐房就听见倒银子入箱的声音，家里几个忠诚的帐房正兴高采烈在称银子。见素姐来了，来富忙站起来站坐。素姐笑道：ldquo我今儿到西门去转了一圈子，有些话要说，且叫煮茶也来。rdquo来富忙引素姐到隔壁，亲自去叫了煮茶来，素姐道：ldquo咱们的盒子还是贵了，平常老百姓买不起，我想着西门那边穷人多，除了盒菜，还卖些便宜下饭。rdquo就将煮豆干猪血、煮玉米番薯、鸭血粉丝等等本小利大的小生意说给他二人听。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