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接过来开柜收起，秋香帮她放经书包袱，却见柜子角落里有一双鞋底，故意抽出来道：ldquo这是谁的？好精致花样儿。rdquo春香微微笑道：ldquo这是胡先生央俺做的。rdquo秋香怕她害臊，背对着她冲小全哥使眼色，叫他们出去，方掩了门道：ldquo是来富哥也好，是胡先生也使得，你只点点头罢。rdquo春香道：ldquo胡先生跟九叔一般儿都是秀才，没有娶使女做正妻的，俺也不是低头做妾的材料。你休朝歪处想。rdquo秋香笑道：ldquo那就是来富哥了。其实俺家来富哥哪里不好！rdquo将那双鞋底拎起来道：ldquo这个俺叫夏荷替你做罢，你只给来富哥做双。rdquo春香微微红了脸，从柜底找出一双鞋来，丢给秋香道：ldquo这是来富的，你捎给他罢。rdquo秋香也不管她的柜子翻的乱七八糟，兴冲冲举着两双鞋就去上房寻素姐，人还不曾进门，就高声笑道：ldquo奶奶，瞧瞧这是什么！rdquo两手一扬，左边一双鞋右边一双鞋底送到素姐跟前。素姐放下帐本，看了道：ldquo你做的？rdquo来贵忙抢下来，欢喜道：ldquo必是给俺做的。rdquo脱了鞋就要试。秋香啐他道：ldquo这是春香给来富哥做的。你那双俺还没动手呢。rdquo素姐偏头只看那双鞋底，秋香笑道：ldquo这是胡先生央春香做的鞋，还只得一双底，来富哥可没敢叫春香做鞋。奶奶瞧瞧！rdquo素姐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笑道：ldquo阿弥陀佛，总算想开了。rdquo秋香道：ldquo这双鞋底叫夏荷做去，横竖她家小桌子跟胡先生极要好的。不必咱们说话，想必胡先生就能体会。rdquo素姐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问：ldquo她说明白了？rdquo秋香就将春香不肯做妾的话又说一遍，笑道：ldquo可不是想明白了。rdquo来贵把鞋揣到怀里，笑道：ldquo这帐可是没心思算了，奶奶，俺就去府里送鸡鸭罢。rdquo把帐本推到秋香跟前道：ldquo给你。rdquo素姐微微点头，他就一蹦三跳出去。素姐想起来煮酒跟秋香本是一路出门，问煮酒哪里去了，秋香笑道：ldquo去寻九叔新姨奶奶说话。奶奶就不好奇是个什么人儿？rdquo素姐笑道：ldquo事必不成的，理他做甚。rdquo嘴上虽是这样说，煮酒回来跟秋香杏花聚在一处说新娘：ldquo生的也还算好，倒跟他们曹家人有四五分像，俺就猜必是他曹家亲戚，问了果然就是九奶奶的表妹。rdquo素姐忍不住插口道：ldquo糊涂！rdquo踌躇半日，方吩咐秋香道：ldquo既然是她表妹，到不好不管了，使人悄悄儿去请九叔，只说五老爷有要事找他，叫他明儿就来。rdquo又雷厉风行寻到前庄藏书楼上，狄希陈和胡先生正在一处核计哪几间房安置给外人抄书。素姐因胡先生常见，也不十分回避，见了礼站在一边，胡先生看她神色像是有事般，笑道：ldquo俺去瞧瞧那群孩子。rdquo狄希陈送胡先生出门，回来素姐已是坐在桌边翻那本买书的帐，因问道：ldquo什么要紧事，等不得晚上说？rdquo素姐道：ldquo那个曹家，张罗着要把曹春妮的一个表妹给九弟做妾呢。rdquo狄希陈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冷笑：ldquo这是怕肥水流了外人田的打算呢，他们也敢想。rdquo素姐苦笑道：ldquo九弟知道了不晓得怎样闹呢。本来不想管她曹春妮的闲事，只怕九弟似你面团，将来吃亏。rdquo狄希陈又好气又好笑，道：ldquo我这叫小不忍则乱大谋，都说我面，我吃过亏没有？rdquo素姐笑道：ldquo没有！似你这般不把银子当钱的，天下少有。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我有个会挣钱的娘子，多花些儿怕什么？rdquo素姐拍他道：ldquo说九弟，你好好想想明儿怎么跟他说。还有，今天春香表态了，她的心偏着咱们来富多些儿。rdquo狄希陈喜道：ldquo这闺女长智慧了，胡先生虽然好，过日子亲戚朋友们要走动，她就是嫁过去做正室，有几个能得瞧得起她，必是日日受气的，不如跟来富门当户对。咱们另替胡先生寻门对头的亲事罢。rdquo素姐笑道：ldquo你只一个妹子已是嫁了我兄弟，咱们两家都没人的。别人家你又不能替人家女儿做主。rdquo狄希陈皱眉想了半日，方笑道：ldquo曹氏的表妹如何？rdquo素姐等了半日等到这句，扬起小脚踢了他一下，掉了头自回家，到了晚上睡觉还板着脸，狄希陈只是笑。第二日午后小九一家从县里过来，径到狄希陈后宅，狄希陈打发了书房里的小厮，又叫素姐出来说话，素姐单刀直入：ldquo你家夫人说要替你纳个妾挣面子，把她家一个表妹藏到我家来，打算哪一日跟你唱李代桃僵的好戏。要生米煮成熟饭呢。rdquo小九看着素姐发呆，狄希陈笑道：ldquo这孩子乐傻了。醒醒，你娘子可贤惠呢，咱们老狄家这几十年，头一回有主动给男人纳妾的媳妇儿。rdquo小九回过神来，苦笑道：ldquo这个女人傻的可以。我回去叫他曹家把人领回去。rdquo站起来要回家。狄希陈拦他道：ldquo且等等，我们防她一着，你家表妹都没让进狄家门，放在一个管家家住着，你回去说，须防人家女孩子要死要活进你家门。rdquo小九冷笑道：ldquo安能个个都是童寄姐。rdquo狄希陈左右看看，素姐直冲他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索性道：ldquo休学你五哥容易心软。rdquo小九道：ldquo我心里有数。家去收拾她！嫂子把那个表妹送我家去罢。rdquo怒气冲冲走到门口，回头改了笑容道：ldquo哥哥嫂子无事过来瞧瞧热闹？rdquo狄希陈拉素姐道：ldquo八婆，瞧瞧去？rdquo素姐心里已是千肯万肯，只是不肯教狄希陈跟小九调侃，寻了个借口道：ldquo九弟家还没有去过，走走也好。rdquo旋叫人把表妹领了来，煮酒和秋香陪着坐辆车，自家跟狄希陈坐辆车，转了个大弯到小九的庄上去。小九的庄子跟狄希陈的只隔了一两个山头，若是走小路不过一柱香功夫，走大路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狄希陈沿路指点给素姐看：ldquo那边十来顷地是当时买的，这边几个山头是后来买的。那个圈起来搭了许多草房的，就是养猪的山头。rdquo素姐笑道：ldquo虽然比咱们家地少，人可不少。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可不是，加起来也有三四十房家人庄户。他得的钱就只买地，叫他换了城里的房，他都舍不得。rdquo二车经过绿树掩映的几十所草房，家家都是鸡鸭满院。最里边才是小九家那三进青砖大瓦房，房前墙后都种的不是桑就是榆，西院门儿大开着，他家福伯抱着个小小娃娃在门口吹风，看见狄希陈来了，接上来道：ldquo俺们给五伯伯五伯娘请安问好儿。rdquo素姐笑道：ldquo好，俺们今儿带了个人来给九弟妹呢。rdquo福伯抱着孩子让过一边，笑道：ldquo都在家呢。rdquo素姐等秋香跟煮酒夹着表妹先进去，方扶着狄希陈的胳膊跟上。小九家的厅却是在后边，小小三间除去隔扇敞开，一眼就看见曹婆子，曹秀才都在。小九高高坐在主位上板着小脸。曹氏侧坐在门边哭，曹婆子合曹秀才一左一右伴着劝她。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