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小全哥与小明柏合撑着一把油纸伞，都穿着木屐，穿过院子正朝书房来。狄希陈忙松了手坐回去，素姐拢了拢头发笑道：ldquo假正经。rdquo狄希陈抛了一个媚眼给她，来不及说话儿子已是掀帘子进来，忙道：ldquo快过来烤烤，学堂里边炕烧的暖不暖和？rdquo小全哥弯腰使火箸扒出一大块红炭来，一边哆嗦一边道：ldquo还好，两位先生说今天冷，叫俺们提前半日散学，已是带着几个顺路的同窗一起坐车家去。rdquo素姐道：ldquo这样冷法，晚上加个羊肉给孩子们。rdquo含笑对明柏道：ldquo今儿在家歇罢，明儿包饺子吃。rdquo明柏道：ldquo吃饭时俺再来，俺们藏书楼里还有十来个秀才在那里抄书，俺这半个主人不在，只怕要闹翻天呢。rdquo素姐道：ldquo他们的伙食厨子克扣没有？rdquo明柏道：ldquo厨子可不敢，春香姐日日开饭时都在后边盯着呢。俺瞅着有几个倒不像是来抄书的，分明是来过冬呢。俺们家好吃好喝，滚烫的热炕，他们几个白天睡觉，晚上点着灯在书楼里，听说不是抄书，倒是赌钱！rdquo狄希陈皱起眉来道：ldquo仆役们怎么不说？rdquo小全哥笑道：ldquo有得抽头，怎么会说？爹爹晚上去捉捉看，捉着了赶他们走罢。rdquo素姐道：ldquo如今没有不爱赌的，不如你晚上过去看看，确有这事，好言说他们几句，把抽头的仆役打发几个。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理当如此，晚上我去找明柏说话。rdquo抽出七八张纸递给儿子看，问他：ldquo你们觉得如何？rdquo明柏侧着头合小全哥一行一行看下来，思索道：ldquo这般俺娘是省心了，若是管家们藏私怎么处？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是人就有私心的，比方说这事照旧规行去，俺们能得一两银子的利息，经手的管家得一钱；若是掉个花样儿，经手的得五钱，俺们得二两，你觉得哪样儿好？rdquo小全哥道：ldquo爹爹不是说南边儿有主人家没落反叫恶奴欺负的么。这样行长了，俺怕本末倒置。rdquo狄希陈拍儿子道：ldquo你比爹爹有出息，怕什么恶奴？rdquo小全哥只是傻笑，素姐道：ldquo小全哥说的也有理。我算完了，你在这里慢慢想，孩子们，咱们后边去。rdquo狄希陈摆手道：ldquo这个且放放，咱们接着讨论家训，你自去。rdquo明柏可怜巴巴的看着素姐后头去，小全哥偷偷牵他衣袖，两个到书架上寻来家训草稿，狄希陈道：ldquo这些将来都是要你们守的，你们要是没话说，爹爹就请文渊楼去印了。rdquo小全哥笑道：ldquo俺没有，明柏哥呢？rdquo明柏摆头道：ldquo没有。倒是这个承包，俺有想头。rdquo狄希陈道：ldquo你说。rdquo明柏清了清喉咙道：ldquo比方田地叫家人揽了去，一年定了数叫他交租，他要贪财些，欺下瞒上，叫庄户多交租子，咱们吃亏倒在其次，名声儿就差了。rdquo狄希陈叹道：ldquo防不胜防。还是照旧样儿罢。rdquo把他绞尽脑汁半个来月的几张纸扔进火盆里。小全哥去抢，只抢得半页，狄希陈抢回来仍丢进去，拍拍手笑道：ldquo行不通，就罢了。不必执着。咱们慢慢再想法子罢。rdquo拍拍他两个肩膀问功课。素姐回房就叫人送换了新面子的薄皮袍来。狄希陈和明柏都是蓝缎子，唯有小全哥的是青布面。明柏有些迟疑，拎在手里不肯换，狄希陈笑道：ldquo他在学里不好穿绸缎的，你如今可是秀才，当有些体面。rdquo小全哥也道：ldquo俺猜是夏荷姐以为俺还要到前边去所以拿来布的，其实俺倒觉得布的好。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那是自然，脏些儿也不怕。rdquo说的小全哥不好意思笑起来，换了袄子随狄希陈到后边去。果然他房里炕上堆着两大堆的衣服，夏荷跟冬梅两个一人守着一堆在那里看针脚，小全哥一进门，夏荷就丢下衣裳扑过来掀他衣服看他裤脚湿了没有。小全哥红着脸让开道：ldquo没潮。rdquo明柏帮着冬梅抱他的衣裳回房，扭头笑道：ldquo屁股上潮了好大一块呢。rdquo夏荷不晓得他是耍子，追着要看，小全哥跳开道：ldquo俺们借了厨子的木屐回来的。rdquo冲进房里揪着明柏捣了他两下逃到上房，却见爹娘都板着脸不说话，老老实实在边上坐下。明柏追进来，才跨过门槛，见房时几个人都板着，就要退出去。狄希陈看了他一眼道：ldquo进来罢。rdquo他方轻手轻脚到小全哥边上坐下。狄希陈把手里那封信再看了一遍，方道：ldquo杨尚书那边捎信来说，有人在皇上面前捣鬼，转眼就有内相来接收他家的玻璃作坊，叫咱们小心防备。rdquo小全哥道：ldquo他家还是皇亲呢，怎么还要抢他家作坊rdquo狄希陈摇头道：ldquo如今是内相当权。朝堂上争斗的也厉害。俺是怕俺们家也成了炮灰呢。rdquo明柏小声道：ldquo相表叔合薛大舅那里递了消息没有？rdquo素姐迸出一个笑容来道：ldquo来贵跟小板凳方才去了。rdquo小全哥道：ldquo俺们家有钱还是杨尚书家有钱？rdquo狄希陈道：ldquo自然是他家。rdquo恍然悟道：ldquo怕什么？已是要他家的作坊，自然不怕得罪他们，没的不接着刨他家的坑儿反来寻咱们。rdquo笑起来道：ldquo无妨，还有相表叔呢。rdquo素姐道：ldquo俺记得helliphellip现在那个内相，是姓刘？rdquo狄希陈微微摆头，笑道：ldquo方才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个承包的计划没法施行。咱们吃完中饭再说。rdquo素姐忙叫摆饭，紫萱从厨下捧了她手做的一碗汤上来，一桌子五个人坐在一处，只紫萱不知情，且笑且言，大家都有心事，只低头吃过饭。小全哥冲明柏挤眼，拉着紫萱去他们房里耍。素姐推说要午睡，关上门问狄希陈：ldquo这个刘谨是什么时候倒台的？rdquo狄希陈苦笑道：ldquo你不记得，我更不记得了。好像就是这两年？rdquo素姐恼道：ldquo到底是不是？rdquo她是小脚，学不得狄希陈在地下转圈，索性脱了鞋爬到炕上。展开新弹的一床红绫面子棉被睡倒，自言自语：ldquo一天都不得消停。rdquo狄希陈道：ldquo不妨，我恍惚记得刘谨是闹的最扑腾的时候倒台，他手爪儿都伸到皇帝舅舅身上，只怕好事近了。rdquo素姐把被子一掀，弹起来道：ldquo就怕咱们是扑扇翅膀风云变幻的那只蝴蝶。rdquo狄希陈轻轻把她推倒，安抚她道：ldquo无事，若真是这样，咱们府里的宅子能保下来就成。这些都随他去吧。rdquo素姐叹息道：ldquo不成，要不咱们造船出海。到那个什么渤泥国去好不好？rdquo狄希陈轻轻笑起来，沿海多的是海盗，哪里那么容易出海呢，因渤泥国就想到《碧血剑》，自然想到《金瓶梅》，突然笑道：ldquo我还记得《金瓶梅》的大部分情节，不如我写下来献给正德，再带他去游龙戏凤，如何？rdquo素姐道：ldquo你还笑的出来！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