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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有这个机会?少年的耳朵里,发出一阵嗡鸣。“……母妃说,这是你第一次为朕准备衣物?”谢不逢突然转过身,紧盯着兰妃问。他的声音里面是压迫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连呼吸都随着变得急促了起来,好像溺水的人拼命地在海上寻找着浮板。谢不逢浑身上下都透着和身份极度不符的绝望与慌乱。见状,两个太监立刻对视一眼,暂时将手中的吉服放了下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谢孚尹也被吓得睁抓紧了母妃的手。“是,是啊……”兰妃顿了一下,艰难点头。“我刚被遣到北地之时,你没有送礼物给我?”情急之下,谢不逢甚至忘记了“朕”这个自称,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他甚至不曾注意自己的唇都在颤抖。谢不逢拼命在心中祈祷,他祈祷兰妃只是忘记了这件事而已。抑或者……不将那不起眼的棉衣,看作什么正式衣物?兰妃也被这紧张的情绪所传染,她强撑着朝谢不逢笑了一下说:“自然,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你父,呃,废帝一直盯着我。我派去的人刚刚出发,便被他截了回来……”她一向沉静的声音里沾了几分慌乱。兰妃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没过几天,这个问题便被谢不逢取得大胜的喜悦所冲淡。她自然而然地以为——立下赫赫战功的谢不逢,不但有了军衔,且也获得了金钱上的赏赐。而只要有钱,置办冬衣也并不复杂。可是现在从谢不逢的反应中她才意识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并不相同。“所以说,你送的衣物,压根没有到北地……”少年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此时声音中只剩下绝望。这明明就是事实,可看到谢不逢如今的模样,兰妃却没有了承认的勇气。所以那陪伴着自己度过严寒,度过风雪,度过无数生死关头,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棉衣又是出自谁手?——大殿下,这些都是兰妃娘娘让我送来的。送衣服的人明明就是如此告诉自己的啊。谢不逢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巨大的痛意,再一次向他席卷而来。会是谁?这天下,还会有谁如此关心自己?文清辞。是文清辞吗……除了衣物以外,一起送来的有伤药,还有天慈的解药。这世上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有?谢不逢的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抽痛着。可是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反倒说那些东西,全都是兰妃所赠?谢不逢忽然转身,朝着蕙心宫外奔去。“等等,陛下——当心着凉!”兰妃的声音还未来得及传出,少年的身影,便消失于暴雪之中。巨大的风雪,在一瞬间剥去了谢不逢的体温。仿佛也在同一刹那,剥离了这几年来裹在他灵魂之上的厚重冬衣。泪自眼角滑落,被冷气冻结在颊边。此时此刻,谢不逢如一个初生的孩童,被赤裸地抛入了风雪之中。答案已经明明白白地放在了眼前——文清辞害怕被自己拒绝。那天殷川大运河上,文清辞将他手中所有伤药,都拿给了自己,整齐又小心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并叮嘱自己刀剑无眼,上了战场后,千万要小心。可是……彼时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它们一眼。小小的瓷瓶,立在暴雨的甲板上,像是被自己抛弃了一般。恍惚间,记忆里的小药瓶,忽然变成了文清辞的模样。——他孤零零地站在甲板上,静默注视着自己远去。到了后来,甚至就连送冬衣,也怕被自己拒绝,只得假借别人的名义。他最后只得连温柔,都温柔得小心翼翼……借着暴雪的遮掩,谢不逢终于放任自己恸哭出声。他缓缓抱住了自己,也抱住了被他小心收在怀里的暖手筒。可无论是那淡淡的苦香,还是一点温暖。早就已经随着无尽的雪夜散了个干净。少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向着太殊宫的边缘而去。他要去寻找那些冬衣。这一晚,本是天慈应该爆发的日子,谢不逢此时多希望……文清辞当初喂给自己的,就是真正的毒药。第68章 谢不逢从边关带回来的旧物, 均储在玉光宫中。他翻找半晌,终于寻到了那几件玄色棉衣。谢不逢紧紧将棉衣抱在了怀里,企图温暖自己的身体。然而衣服上曾沾的淡淡苦香, 早随时间散了个干净。上好的棉花,也在一次次浆洗后, 结成了小团。棉衣上只剩下怎么清洗也洗净的血腥气,在无声陈述着战场的残酷……就在想要离开之时,谢不逢忽然看到——衣柜最下层, 露出了一片墨蓝色的衣角。“这是……”谢不逢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一件墨蓝的披风,出现在了少年眼前,披风上还有暗线绣成的玉兰。残留衣间的苦香, 在刹那间唤醒了谢不逢的记忆。静淑宫那晚, 文清辞托一个小太监,将这件披风送到了他的手中。谢不逢抱着披风缓缓闭上了眼, 文清辞清润又温柔的声音, 终于隔着两年时光、数百个日夜,传到了他的耳边……臣先回太医署煎药,无法送您回去, 您一会回玉光宫的时候, 一定记得小心。彼时谢不逢只觉不屑。现在他终于听懂了文清辞的话。可是说话的人,却已真地抛下他, 远远离去了。谢不逢攥紧了披风,恍惚间看到衣料上的褶皱, 又忙小心翼翼地将它松开, 轻轻搂在怀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药人体质特殊, 各类灵药在你身上几乎不起作用, 但还好外伤靠的本来就不是这些东西, ”宋君然检查完文清辞的手臂后,絮絮叨叨地说,“当初爹留下了一个法子,或许有用,就是过程可能不那么的……舒服,你要是愿意的话,今日便可试试。”神医谷的历代谷主,都会将自己所见病症记录入案。再由下一位谷主整理,成为笔记或者医书。宋君然说的方法,就是他前一阵子从老谷主留下的医案中整理出来的。文清辞没有想到,自己的手臂竟有可能恢复。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然愿意。”“好!”宋君然忽然笑了起来,不知怎的……文清辞竟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下一秒,早有准备的宋君然,便从身后变出了一只竹篓。不等文清辞问这是什么,便见一只白色的小蛇,吐着蛇信从竹篓里探出了头来。接着缓缓缠在了他冰冷、麻木的左腕上。不等文清辞反应过来,那蛇便朝着他的手腕狠狠地啃咬了下去。难以忽视的痛意,自手腕上扩散开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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