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回荡在雨夜之中。甚至整个门框都随着谢不逢的动作晃动起来。房间里始终没有人回应。而他心里的期待,也在这一刻随着沉默一起熄灭。谢不逢缓缓垂眸笑了起来,并一遍遍地低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宋君然又将文清辞骗走了。但是这一次,谢不逢早有准备。他手臂上的肌肉骤然紧绷,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本就有些破朽的木门再支撑不住,彻底敞了开来。“果然。”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可谢不逢却并不生气,他忽然垂下头,一人在寂静空旷的房间里轻声笑了起来。“清辞,我已经尽力了。”我已经尽力藏下利爪,伪装成你喜欢的模样。但是我好像失败了。唯一的观众已经离开,这场戏自己也不用再演下去了。“……过几日,就再见。”谢不逢心中疯狂的岩浆,并没有在他一日又一日的咬牙压抑下,降温或是消失不见。反倒是积压于一处,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此时火山已发出隆响,岩浆奔涌,朝着山口而去——谢不逢环视四周,快步自房间里退了出去。“来人——”一列身着黑衣的侍从,跪在了他的眼前。谢不逢抬头仰望雨幕,闭上眼睛沉沉说道:“朕旧疾复发,太医束手无策。可惜大夫已经不告而别,连夜离开了此地。”“……朕要麻烦你们,将他二人再‘请’回来。”谢不逢的声音轻得如同呢喃。一身玄衣的谢不逢,融入了夜幕之中。声音也被雨点击碎,变得模糊不清。让人难以辨清其情绪。陛下病了?!可是……可是他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侍从忍不住偷偷抬眸看了谢不逢一眼。正巧一阵惊雷从天边闪过,借着冷光,那侍从看到:谢不逢的唇边,忽然现出了几分血色……再没有时间多想谢不逢话里的意思,侍从立刻叩首,赶忙集结人马向城外而去。然而就在他将要退出小院的那一刻,谢不逢却突然再次开口:“找到人后不必太急,定要照顾好那位大夫。”“切记要有礼,不可逼迫。”他说。不可以逼迫?那他若是不愿跟自己来,那该怎么办?心中虽有疑惑,但是侍从仍立刻领命,并将谢不逢的话记在了心中:“是,陛下!”马蹄阵阵,压过暴雨,惊醒了熟睡中的涟和。侍从们不敢怠慢,立刻沿途仔细搜寻。同时又有几人立刻转身冒大雨去县令私宅,将暂时住在其中的太医令请了过来。*谢不逢缓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他已差不多一日未歇,此时疲惫感如山一般向他崩来。但是谢不逢却并没有直接休息。他从衣柜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这个盒子与《杏林解厄》一样,都是谢不逢从雍都带来的。他的手指缓缓从盒面上轻抚过去。停顿几秒后,谢不逢将其打了开来。要是文清辞现在在此处一定能够认出:这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自己死遁时,留在雍都太医署的旧物。大多数都是配好的方剂。回阳救逆,活血祛瘀,重镇安神。数量虽不多,但种类却很齐全。这应是他被软禁在太医署中,无聊的时候做的。除此之外,还有几颗药丸。文清辞不喜欢药丸,因此留下来的也并不多。谢不逢随便倒出几颗,拿在指尖细细观摩。封禅那日,他被毒剑刺伤,最后是文清辞靠自己的血救回来的。那天文清辞几乎将血放干。所以直到现在,谢不逢的体质仍旧特殊。他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普通的毒,却不会在短时间内取了他的性命。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谢不逢将文清辞留下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虽不懂医理,但却认得这几个药丸的名字。这几颗无一例外,均是带毒的。屋内并未点蜡,只有一点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与雨幕,照在了房间之中。一刻也没有犹豫,谢不逢直接将手里的药丸全部倒入了口中。并借着桌上的冷茶咽了下去。刹那间的苦涩,在谢不逢的咽喉间化开。但独自坐在周边的人,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眼底满是期待。“……回来救我好不好。”他呢喃着。谢不逢的声音,在房间里孤单回荡。你看,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生病了。——他轻轻在心底说。------------------------------天还未亮,文清辞和宋君然就已经到达了永汀府。但是这一次两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住在城内的医馆中,而是停都不停地直接越过永汀府,去了临近另一座名叫“富洮”的小城。直到这个时候,宋君然才稍稍放下心来,带着师弟暂时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之中。两人离开得匆忙,身上除了药箱与一点银两以外,什么也没有带。安顿好文清辞后,宋君然马不停蹄地到周围采买。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街道上的青石板隐约还留有水迹外,剩下的一切,已不出一点暴雨来过的痕迹。富洮不大,只有几条街道。宋君然买了几身干净的衣服,没有再多停留,便回到了客栈。这一路上虽然有蓑衣遮挡,但是文清辞的衣服还是湿了大半。奔波一夜,他的头也有些昏沉、麻木。文清辞在客栈中泡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后便不敌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他又回到了雍都。一会看到少年时的谢不逢被侍卫压着跪下,等待自己喂药。一会又看到他骑着战马,伴着阵阵欢呼,穿过北地长原镇的街巷,朝戈壁上而去。再过一会,文清辞竟然……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点点红痕。这场梦,异常纷乱。……“你们想干什么——”“这层房间我已全部包下,怎有人不请自来?”“……官府的人?哦,官府的人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宋君然的声音穿透木门,隐隐约约地传到了文清辞的耳边。起初文清辞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但在费力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耳边的声音竟变得愈发清晰。“我再说一次,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宋君然的语气,已有些不耐烦,像是开始赶人的样子。师兄在和谁说话?文清辞迷迷糊糊想到。他艰难地睁开眼睛,顺着床幔的缝隙向外看去。有几道陌生的身影,映在了花窗上。外面的光有些许刺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