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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他倒听起了话来。结束这一切, 文清辞终于穿过太医署熟悉的宫道, 独自一人向那间小院而去。虽然知道了谢不逢服的是什么丹丸, 但是要想尽快解毒,必须先弄清楚丹药的配比。哪怕是文清辞,也不可能一直向它们的成分牢背于心。不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当初带到雍都来的医书中似乎有所记录。那些书应当还放在过去的住处……文清辞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宫道上,听上去尤其孤独。但脚下的阵阵回音,却终于使得他的心情一点点平静了下来。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文清辞缓缓停下脚步,站在了熟悉的院门前,并仰头向院内高大的玉兰看去。成为翰林之后,文清辞在皇宫外也有了自己的府邸。但是对他而言,太医署的这间小院,才是自己那几年的“家”。停顿片刻,做好心理准备的他终于小心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这里还保留着当初的样子。夏末太阳依旧毒辣,空气也有些干燥。院角的竹篮上,满是正在晾晒的药材,甚至于……似乎不久之前,才被人翻动过一次。文清辞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向耳房走去。泥炉与当年他用来熬玉兰花粥的紫砂锅,还好好地放在这里,甚至于一边的瓷瓶中,还存着当年的玉兰花瓣。文清辞忍不住伸出手去从炉上拂过,指腹之上,竟连半点灰尘都未沾。此情此景,不由令他在这一刻生出错觉——泥炉上的余温,还未散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点做正事!意识到自己走神,文清辞连忙将思绪拉了回来。他快步退出耳房,向卧房而去。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摩擦声,木门被文清辞缓缓地推了开来。与院内的一切一样,这里仍保留着当年的样子……床单上的被褥整齐叠好,桌柜、椅凳通通一尘不染。就像主人只是稍稍离开了一会,不过多时便会回来一般。文清辞站在屋内,不由恍惚了一下。这些都是谢不逢亲手整理的吗?怎么可能,他已是一国之君,怎么会闲着没事,天天来这里收拾房间?——几乎是在这念头冒出的同一时间,就被文清辞自己否掉。他的视线掠过小屋,最终落在了桌角的书案上。文清辞终于想起正事,快步走到书案前翻找了起来。那几味毒,并没有现成的解药,只有解毒之方。假如谢不逢只吃了一味的话,毒或许好解。可是这么多混在一起,就必须要考虑相克和禁忌,仔细斟酌才可以。烛火映亮了不大的卧房,将文清辞的五官照得格外柔和。他只要一看医书,便会入迷。寻找到记载那几味丹药的医书后,文清辞便在纸张上写写画画,思考起了解毒的方法。等他意识过来,已是月挂中天之时。文清辞缓缓搁笔,起身活动了活动手腕。时间已晚,还是早一点休息吧。正在此时,夏末微凉的夜风忽然顺着窗吹了进来,轻轻抚过文清辞没有帷帽遮挡的面颊,吹得墨发于背后轻舞。文清辞的视线不由自主向窗外落去。他原本只是随意一瞥,没想到竟看见——一身玄衣的谢不逢,提着盏灯笼,穿过宫道缓缓踏入了院中。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相对。“……陛下?”文清辞不由一惊,接着立刻向目光移了开来。等等,谢不逢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间院子并不大,谢不逢身高腿长,不过几步就穿过小院走到了门边。不给文清辞任何思考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不逢已经将灯笼吹灭,轻轻地悬在了屋外。这个时候文清辞终于想起,在涟和县的时候,那名年轻太医曾对自己说——谢不逢至今仍住在自己的旧宅中。所以说……他到这里,自然是来睡觉的了!他的确曾和谢不逢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但那哪能和今日相比?彼时谢不逢还是个少年,而如今的他……早已长大成人,且还同自己说过那样的话。注意力在书本上移开后,谢不逢不久前于他耳边轻喃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了文清辞的心底。如一颗石子,坠入了寒潭。寂静的夜晚和沉默一道,放大了房间里的暧昧。明明在这里住了几年。直到现在文清辞才意识到,原来这间卧房,是那么的狭小。文清辞不由向后退了半步,他强忍着,装作不知道地提醒道:“陛下今晚不回宫休息吗?”他内心活动极其精彩,可是表面只能强装淡定。和文清辞不同的是,谢不逢的语气平静至极,像是真的在单纯回答文清辞的疑惑似的:“此地便是我这一年来日常起居之处。”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未搬入宜光殿,玉光宫则久未有人居住,还是一片破败。”谢不逢的声音低沉,略微沙哑。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宜光殿是历代皇帝的寝殿。废帝谢钊临生前就曾住在那里,当日的宫变也是在宜光殿外爆发的,怎么说都有一些晦气。谢不逢不想去那里,也情有可原。而玉光宫则本就年久失修,给皇子住就已经很过分,更别说让皇帝去了……文清辞有些许沉重地点了点头。自己怎么不知道,皇帝陛下居然有这么多的“惨”?太殊宫内人人皆知,谢不逢将从前的太医署,化作了居所。一时半会间,文清辞好像真的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将皇帝从这里“请”出去。至于自己。作为一个“死人”,更不能大半夜地在太殊宫里乱晃,寻找住处。见谢不逢在这里理不直气也壮,揣着明白装糊涂。文清辞索性也当装作无事发生,直接破罐子破摔。不就是当室友吗?有什么好怕的。“好,”文清辞强忍着朝谢不逢微笑道,“陛下请自便。”语毕,便立刻闪身回到了屏风背后。因此他没有看到,在自己话音落下的同时,谢不逢的唇边,竟不由自主地漾出了浅浅的笑意。白日里马车一点也不快。但到底在路上折腾了几天,文清辞心里虽忐忑,但还是没用多长时间便进入了梦乡。而刚刚好好休息过的谢不逢,却和他截然相反。夏夜木窗微启,有凉风顺着窗缝吹了进来。将房间里的淡淡苦香,吹得极清极淡。文清辞睡觉向来安静,半点声音都不会发出。哪怕舟车劳顿,熟睡之后他仍是静得连呼吸的声音也难以察觉。此时苦香被微风吹淡。夏夜无蝉,一时间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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