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左手,一点一点从画上拂过。动作无比温柔。松修府虽富庶,但文清辞的家却并不富裕。可是每一回上山,父亲都不着急采药,而是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教他辨识药草上。那场水疫到来之前,文清辞从未体会过世上的残酷。山萸涧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如书里的桃花源一般……末了,文清辞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那时年岁太小,无力立碑。现在想要祭拜,也不知该去何处了。”那双墨黑的眼瞳中,有着化不开的淡淡哀伤。谢不逢的所有感情,几乎都来源于文清辞。从小一个人生活在皇陵的他,对亲情的感知也是迟钝的。但他却能借文清辞的眼睛,读懂这一切。谢不逢将文清辞拥入了怀中,于他的耳畔低喃:“……我与爱卿一道回山萸涧,找到坟茔,祭拜他们好不好?”秋雨带来的渗骨寒意,瞬间被驱散了个一干二净。文清辞赶忙摇头答道:“不必如此,这实在太过兴师动众了。”这几天文清辞已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谢不逢去年花费大量时间寻找到了宋君然家人的墓地所在,并将那周围修整一新。他下意识以为,谢不逢也要派人去山萸涧。彼时的小村,只剩下自己一个活口,要想找到坟茔所在,实在太过困难。“不会,”谢不逢轻轻拍了拍文清辞的后背,他摇头说,“就朕与爱卿两人。”“……两人。”文清辞的呼吸一滞。只有自己与谢不逢两人,去见爹娘吗?谢不逢的话已经说到这里,再怎么反应迟钝,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朕想要见见他们,”说到这里,谢不逢的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小心与紧张,“并非是以皇帝的身份。”他在文清辞的耳边暧昧的暗示。谢不逢的心脏,扑通扑通地重重跳动了起来。他身为九五之尊,拥有世上最珍贵的身份。但是在他眼中,这一切却都比不上另一个身份来得诱惑与重要。他与文清辞同榻而眠、同床共枕,甚至只差最后一步……但谢不逢要的,并不只有这些。权倾天下的九五之尊,轻轻咬了咬文清辞的耳垂,在他的耳边低喃:“所以爱卿,打算何日给朕一个名分?”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鼻音,语气乍一听还如从前那样的淡。说之后完,谢不逢终于放开文清辞的耳垂,用脑袋在文清辞的脖颈间蹭了两下。文清辞的心跳,瞬间被他蹭得乱成了一团。而他的心中,则忽然在此时冒出了几个字来……择日,不如撞日?第96章 文清辞的心跳, 也这一刻被身边的人带乱。他下意识抬起右手,攥紧了谢不逢腰侧的衣料。停顿几息,文清辞缓缓地阖上了眼睛。如扇般长密的睫毛, 随着他的呼吸一道轻轻颤动。或许是今日的雨太大,织结成网将文清辞和谢不逢紧紧地网在了一起。让他们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文清辞又想起了天初二十六年, 初遇那天。他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一片空白。谢不逢是第一个闯入他世界的人。自此文清辞的喜怒,似乎总是会被他迁动、总与他相关。伴着淅沥的雨声,文清辞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早就适应了有谢不逢在的世界甚至习惯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世界。“好……”文清辞的声音, 伴着雨声落在了谢不逢的耳边。变得模糊又遥远。他的唇边,忽然生出了一点笑意。文清辞闭着眼睛轻轻问:“陛下想要什么?”谢不逢的身体,瞬间一僵。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似乎是不敢相信方才自己究竟真的听到了文清辞开口, 抑或是耳边的雨声太大,生出了错觉?谢不逢的头上, 还戴着冕冠。冰冷的金器随着他的动作一道蹭在文清辞的脖颈间, 带来一阵寒意。等了半晌都不见谢不逢开口,文清辞终于忍不住缓缓侧身,将脖颈从冕冠下移开, 接着轻声问他:“陛下, 怎么不说话了?”他的声音终于将谢不逢唤醒。谢不逢忽然用力,紧紧将文清辞的腰揽在怀中。他的手在颤抖。谢不逢没有说话, 再抬眸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暗色。文清辞觉察到危险,下意识想要后退。但背后的雕花门, 却将他的动作全部阻拦。木门重重一晃, 发出“吱呀”的声响。文清辞的话还没有说完, 后面的字便全被亲吻所淹没。“陛——”谢不逢重重地吻在了文清辞的唇上。与他唇舌相抵, 在顷刻间夺走了呼吸。这个吻, 几乎称得上是凶狠。谢不逢啃咬着文清辞的唇瓣,追逐他不断躲避的舌尖,舔舐过他上颚,带来一阵麻痒。文清辞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像是有细弱的电流,顺着交缠处流向了四肢百骸。得到了文清辞的承诺,谢不逢心头翻滚了不知多久的岩浆,终于在这一刻奔涌、失控。文清辞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亲吻是何时停止。淅沥的雨声消失不见。文清辞的耳边,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喘息。谢不逢轻轻地将文清辞抱入怀中,揽住他无力垂下的左手,一边啄吻他额间的朱砂一边轻声说:“初春,社日节。和我一道去祭祀社稷……之后,我们就回松修,去看清辞的家人,好不好?”他口中的“社稷”,指的是土地与五谷二神。在这个时代尤为重要。卫朝承袭前朝旧制,而在前朝,祭祀社稷便是仅次于封禅的第二大活动。……假如文清辞的了解没有错。祭祀社稷,是由帝后二人共同主持的。谢不逢的唇,轻轻贴在文清辞的额间。在他心中,自己与文清辞早已在一年前结为连理。滚滚南下的殷川大运河,还有运河两岸的百姓,均是见证。谢不逢绝不会否认过往的一切。所以他要文清辞……直接与自己共祭社稷。------------------------------日落西山,百鸟归林。连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没了雨声,雍都一片安宁。而太医署内众人也难得在今日闲了些许。《杏林解厄》上的图,还没有誊画完毕。傍晚,文清辞又回到了太医署。见他出现,太医们立刻围了过来。不过除了围观他画画外,他们更多是想要借这个机会,与文清辞一道探讨医理。但是问题还没有问几个,众人便发现……批阅完奏章的皇帝陛下,竟然又跟了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