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牛车好好的给老子赶回去!白忙活了半天,真是糟心!”“走走走,别理这小子,我请您喝酒去。亲家,咱好好商议商议,亲事怎么办才要紧……”眼看曼娘红着脸,偷偷摸摸的帮着情郎,赶车回家了。闵柏把想要上前帮忙的三顺拉住,“走吧,那儿用不着你了。”三顺懵懵懂懂,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忽地注意到殿下手中弯刀。“这个好漂亮,是殿下新买的?”“这是一份礼物。唔,你说送给个姑娘,合适吗?”少年忽地意识到。在喜欢的人面前,谁都会跟二顺哥一样,忐忑而纠结。既怕给的不够好,又怕给的不是人家最需要的。三顺一劲点头,“这么漂亮,肯定会喜欢的。哎,你等等!”因为感激小神仙帮他二哥讨到了媳妇,热心的小家伙,蹿到那棵青青的柳树下,折下嫩绿的柳条,十指灵巧的编了个圆形的小笸箩,正好搁下这把圆形的小弯刀。“这样搁,就不怕碰坏了。还有这笸箩,姑娘家可以放针线,用得着。”感谢的摸摸他的头,殿下收下了。三顺没读过书,所以他不知道。柳条在文人的诗词里,是多么曲致缠绵的东西。“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千丝风雨万丝晴,年年长短亭。”“思量却是无情树,不解迎人只送人。”“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那么,要送吗?纠结的情绪,就如同这细细密密的杨柳,缠绕着,烦恼着,少年殿下的心。师姐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今年夏天,就要满十五了。七月二十二。闵柏记得很清楚,比自己的生日都清楚。中原习俗,姑娘家满了十五,会行及笄礼,可以插簪,从此就是大姑娘。也可以,说亲了。师姐那么好看,又那么聪明能干,喜欢她的人,想说亲的人,一定很多很多。不管她嫁谁,也肯定都能过得极好。可为什么,心口却总是泛着酸呢?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几日。这天,闵柏忽地听到一阵细弱的哭声。他赶紧走过去,却见是一个四五岁,小小的姑娘,蹲在一株桃花树下哭。“小妹妹,你哭什么?”出声的时候,闵柏也惊了。他,他怎么变小啦?也成了小不点。好不容易长高的大高个呢?小手小脚的,好似也回到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小姑娘转头,泪光盈盈的小包子脸,又可怜又可爱。赫然,赫然是——“师姐?”小美娘疑惑的眨巴着乌黑的双眸,“姐?你是弟弟么?”不不!他明明要大上三个月的。闵柏迈开小短腿,不管不顾赶紧跑上前,“我,我比你大的,你也叫我一声哥哥呗?”他盼好久了的!可小美娘不信的皱起小眉头,“才不要,你看着也没比我高。小飞哥哥都比我高的!”小飞哥哥,最讨厌那个小飞哥哥了!没事长那么高干嘛?不过他如今,明明已经比他高了呀!闵柏急坏了,想说年纪不在身高。他小时候就是生得矮,他也很绝望啊!还好他的智商,不是小时候了。“那,那你哭什么?需要我做点什么,来证明吗?”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后,只见小美娘忧伤的低头,小手指头在衣角上抠啊抠,泪水再一次充盈了圆圆的乌眸。“我,我也想上学……可爹,哥哥都不肯教我……”是了,闵柏想起来了。师姐小时候没上过学,她识的字,全是她小飞哥哥教的。想想,更妒忌了。“我,我也能教你识字!我,我读过很多书的……不信你看,我会写你的名字。林美娘,是不是?”闵柏拣个小树枝,卖力的在地上写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娘字,始终写不好。越写越乱,越乱他越不会写。急得闵柏满头大汗,恨不得揪着小时候的自己,狠揍一顿。怎么就这么笨呢?噗哧。小美娘笑了,嘴角甜甜的,一双乌眸弯弯的。“小哥哥,你教我写这个林字就好了。不着急,慢慢学。”她,她叫我小哥哥了!闵柏激动得想要跳起来了,可现在手短腿短头太大,没蹦起来。沙地上,他就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认真的,一遍又一遍的教美娘写字。突然,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明明这么开心的时候,为什么要落泪呢?这明明是他一直想着,盼着的事情,不是吗?闵柏狠狠的抹一把脸,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牵起小时候的师姐,教她认字,带她去看戏。还给她买京城巷子里,那个手艺最好的老伯伯,做的大糖人。再也没有人会欺负她,骂她,薄待她了。……然后一天一天,两个人一起长大。他们始终在一起。总是在一起。形影不离。突然,一阵迷雾袭来,小美娘不见了。“师姐,师姐!”闵柏吓坏了。可迷雾里,有个声音冷酷的说,“你老缠着她做什么?”“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么?”“你以为你是皇子,你是汉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么?”“她只是一个没有家世的小姑娘,你老这么缠着她,你让她将来怎么嫁人?”“想想你娘,还是你爹的正妻呢?可如今不一样成了妾室?”我,我!闵柏想说自己不一样,想说自己才不会让美娘变得跟他娘一样。可那个声音又冷酷的说,“你凭什么?”“你爹是皇帝,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那你又凭什么?”少年终于怒吼起来。“你凭什么因为我爹做不到,就否定我?”……黑夜里,亮起一盏烛火,平安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是做恶梦了?”闵柏猛然惊醒。“没,没什么……不用进来了。”重新躺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那强烈的不甘,还激得少年一阵阵的热血上头。凭什么?凭什么!他还什么都没开始做,他不过是正正经经的喜欢一个女孩,有错吗?胸腹上,那只装着弯刀,柳条编的小笸箩,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突然之间,少年就决定了。起身拿个匣子,好好把它们装了起来。正想跟平安说一声,明天把这个送走。突然之间,天地一阵摇晃,连门窗都在簌簌作响!“殿下,是地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