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嫉妒?”夏天笑了笑:“要不是福克斯一家,我就得在寄养家庭中辗转。他们对我有恩。”马修:“我呢?”呃,还不够明显吗,夏天脖子上的咬痕还没消下去呢。她没有用言语回答,夏天的视线向窗外挪去。“我想回去看看,”她指向夜色之中史密斯一家的旧宅,“陪我好不好?”史密斯先生破产后卖掉了小镇上的房子,后几经转手,又因为镇子没落,房屋一直空到现在。二人跨过院子,发现由于常年无人维护和看管,正门的门锁早已被人撬开,不知道是小偷还是流浪汉。这倒是省去他们想办法进门的环节。记忆里陈旧却井井有条的房屋,如今看上去却空空荡荡。大部分家具都置换了新的,而后又因为时光风化破败,夏天踩上楼梯时,咔嚓咔嚓的声响都让她有些心慌,生怕一个不慎楼梯就如此断掉。幸好没有。她如愿来到二楼,推开了马修曾经的房间门。过去干净整洁的房屋变得空荡荡,除却熟悉的窗户,一切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影子。“这里。”夏天抬手,指向窗户边沿:“我记得你把捕梦网挂在了这个位置。”马修在她身后驻足:“我带走了。”“我知道。”“没过几年,羽毛和白线悉数松动掉落,我修补不好,”马修说,“母亲向我提议买一个新的,我拒绝了她。”夏天失笑出声:“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再给你做一个。”马修:“提及捕梦网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夏天闻言转身。月色透过窗子倾洒进室内,拉长了她纤细玲珑的影子。“购买的捕梦网不含有我的祝福和希望,因而失去了含义,”她笑着说,“所以你才不需要新的,对不对?”“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制作捕梦网时,希望你能收获美梦与快乐的祝福发自真心。”她主动向前一步,拉近了与马修的距离。夏天踮起脚尖、伸出手,饶是如此也得马修稍稍弯腰才能轻松地抚向青年的脸颊。她昂起头看向他如一汪死水的眼眸,昏暗光线下那抹浅蓝为阴影染成了黑。“希望你感到快乐是不图回报的,马修,”夏天柔声说,“其他人也是一样。约翰和莱拉已经成为了我的朋友,诺亚和莉莉更是我的家人。知道你,知道他们能够平安,能够过得顺遂,我就会感到同样的喜悦,这份喜悦本身就是回报。”马修微微拧起眉头:“我不明白他人的生活和你有什么关联。”“能看出来你很困扰,”夏天勾着嘴角,“但我唯独这个道理无法教给你。”“……”近在咫尺的面孔中浮现出了几分思索和困惑。“我能够教给你如何与他人建立联系,如何融入社会,如果做个‘标准’的人,”她不徐不缓地说,“甚至是我做不到的,我能够想办法请人代替我做到。”说着夏天的掌心下挪,停在了马修的胸口。隔着布料,青年的心跳强健有力。“噗通”、“噗通”的搏动如此明晰,仿佛夏天稍稍合拢掌心就能够攥住皮肉之下的脏器。“但我不是女巫,马修。”她感受着他的心跳,放轻声音。“我无法给你心,”夏天摇了摇头,“你得自己去寻找。”很长时间门安静的室内只有二人的呼吸与心跳声。马修始终凝视着夏天,碧蓝眼眸锁定着她、端详着她,好似试图从她的脸上寻觅到什么端倪和线索。但最终,一切又重归冷漠与试探。他用掌心覆盖住夏天的手。令人安心的体温扩散开来,夏天觉得割裂极了——一个人怎么能拥有如此温暖的手,却又拥有如此冰冷的眼神?“这是你想捕获的,”马修把她的掌心往自己胸口按了按,“是吗。”明明是个问句,他的语气却分外笃定。“是的。”夏天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想要真心。但马修,你能不能给我呢?”马修没有回答。他在考虑了。夏天能够看得出来。考虑夏天的行为模式,考虑她的行事动机,在纯粹的占有欲之后,马修在试图揣度夏天的心理想法和个人准则……以及这句“真心”的具体含义。不太明显,但好感度到了六十还是有变化的。细微的迷茫粘连在他的双目底部,马修眨了眨眼,叫他浓密的睫毛抖落下来。他掀开眼皮:“我以为——”话尚未落地,窗外几声暴躁的犬吠划破天空。突如其来的狂吠与嘶吼惊得夏天一个哆嗦,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警示的犬吠变为哀嚎。“有陌生人。”马修脸上为数不多的情绪骤然消失殆尽:“我去看看。”夏天:“等等!”她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没落的街区不会有新住户,有院落里的狗出声警示肯定是来了陌生人!她尾随马修走出废弃的宅子,过了马路,在路边果然看到了一条躺在地上的动物。靠近之后夏天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曾经史密斯太太邻居家的狗!十五年前还不过是一条刚成年的猎犬,十五年后它的脸部皮毛都白了。忠诚无比的老狗一身是血躺在地上,一边悲鸣一边抽搐着。马修在它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一把扼住猎犬的喉咙。“你干什么?!”夏天赶忙拦住他。“好几刀,捅破了肚皮,”马修冷静地开口,“活不下去的。”他挪了挪身体,用手臂挡住了猎犬的身躯。黑暗外加遮挡,让夏天看不分明它的具体情况,只是意识到马修仅仅是触摸到猎犬的皮毛,就已经沾染了一手鲜血。夏天:“……我明白了。”估计还是邪教的人,他们跟踪而来,却没想到惊扰到了邻居家的猎犬。夏天不忍心地扭过头,开口却是干脆利落:“别让它再痛苦了。”马修是想给它一个痛快。他听到她的话,不再迟疑,一声悲鸣过后,空荡荡的小镇重归寂静。夏天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将其吐了出来。马修转过头。明亮的月色足以让他看清黑暗的一切,在他身后,夏天半跪在地上,雪白的裙摆散落于水泥地,分外明晰。真奇怪。她对哈里·格拉斯的死无动于衷,却又对葬礼上的刁难多加忍让宽容;明明能够冷静地接受杀死猎犬、避免其痛苦的选择,可此时此刻,夏天仍然在猎犬死后流露出了悲伤情绪。为什么?这是她想要从他身上看到的吗,所谓的真心?马修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他宽大的掌心几乎能将夏天的下颌包拢,指根与指腹蹭过她光滑的皮肤,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夏天的头颅随着他的动作抬起,乌黑长发、象牙肌肤,以及那道血痕,在月色之下如此分明。她看上去更脆弱了,就像是那只猎犬,只要马修同样扼住喉咙就能终结鲜活的生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