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灵眨了眨一双桃花眼:“你要做什么?”亚伯挑了挑眉梢。他不喜欢别人质疑或者追问,但念在陈昭是书灵,他本就是教堂的一部分。因而神父还是耐下性子:“请放心,我并非要逆转时空,只是想借用时间魔法去重塑幻影,再次展现与夏天结识的过程。”想不出,就去探索与寻找。并且亚伯承认,昔日他的情感模块与自我意识受到了限制,在行事思考的时候,必然会碰到盲区。如今跳出来再看,也许就能找到他没意识到的问题。毕竟回溯记忆的魔法,是完全客观的,不为任何人、任何事的认识所转移。这一点,比父亲过去记录在他硬盘中的虚拟投影更为精确。但亚伯的阐述换来了陈昭意味不明地哼声。神父侧头:“你有不同的意见。”陈昭顽劣地笑了起来。如今的书灵没有怨念,失去恶意后,他倒真像是个想要看热闹的少年。陈昭狡黠地回应道:“我只是个灵体,可无权置喙他人如何利用书中内容。不过——”他摇了摇头,又故作一声叹息:“当书灵这么久,别人怎么运用术法,瞧也瞧了,劝也劝了,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这番话虽在劝诫,但亚伯听来犹如挑衅。神父克制且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可我相信我与夏天之间的联结。”陈昭却是“啧”了一声,含着浅浅笑意后退半步。灵体的身形与书橱融为一体,而后消失不见。直至确认灵体的魔力波动彻底离开了室内,亚伯才重新打开手中的另外一本书。他将书页摊开,一手捧着书脊,稍稍俯身,另外一手触及到地板上的法阵。随着法力流转,用水彩绘制的黑色法阵骤然迸射出白色光芒。亚伯起身。室内凭空来风,强风自法阵向上,将神父的衣摆席卷,飘扬至半空中。他贡献给法阵的魔力,又以更为强大的方式反馈给亚伯。时间重现的魔法包裹住了他,数不清的过往情景一帧一帧地在亚伯眼前闪现。神父蓦然瞪大双眼。深蓝色眼眸瞳孔骤缩,他僵硬在原地。——回溯的时间,将客观发生的事情全部展现在亚伯的视线之中。包括他不曾记得的。包括那些,一遍又一遍,在时间线被彻底抹除的。原来他确实“杀死”过夏天,还不止一次。他无数次地将她丢给饥肠辘辘的外星生物,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有时仅仅是因为夏天的反应让他感到无趣,亚伯·费舍尔便选择舍弃样本,转身离开。他也亲自将原初之种塞进夏天的喉咙,在亚伯记忆里只形成计划的思维,一度被他付诸出了实际行动。作为报复,夏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亚伯下达了强指令——她命令他自毁。亚伯甚至差点亲自杀死她。回溯的现实将完全不曾“发生”过的画面重现,在不同的时间线中,夏天拆开亚伯的机体,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隐瞒。在尚且不明运作原理的情况下,亚伯的中央处理器下达了终结其性命的指令。是的,每一次亚伯都不曾真正的动手。可亚伯知道,这对他,对夏天而言,每一次都是彻底的死亡。中央处理器下达的指令不会改变,而夏天以人类之躯无法抵挡仿生人的杀意。她从未气馁过。数不清的时间线更改,数不清的回到开头。夏天始终用那双清亮沉着的黑眼睛凝视着亚伯,在他或错愕或恼怒或震惊的神情之下,淡淡出言。“我要读档”。原来他的母神并非全知全能。夏天并非玛利亚,并非盖亚,亦不是女娲。她是一名战士。周而复始地从死亡线中挣扎回归,反反复复地从头开始。她与亚伯也不是什么“生来契合”,一切的选择,最终指向的终局,全都是夏天用死亡作为代价一步一步探索得出的结果。亚伯认定的天生一对,是夏天亲手扯出来的血路。——这就是她口中的“博弈”,不是亚伯所以为的思维碰撞,而是真实的生死厮杀。而夏天,却选择对他隐瞒。回溯魔法慢慢散去。迸射出滔天力量的法阵逐渐熄灭,神父长袍的一角自然下落。他因风而飘起的发梢也重新落到额前,出于本能,在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时,亚伯抬起双眼。夏天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亚裔姑娘一身白色睡裙,她提着蜡烛,踏着轻盈步伐步入室内。纯白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翻飞,犹如追逐着纤细脚踝的蝴蝶。事实上夏天整个人身形都是如此瘦弱娇小,哪怕是女巫,也给人一种稍稍用力就能折断的错觉。就是这么一名柔弱的姑娘。为了得到亚伯的真心,与他在不同的时间线中,对峙了无数次。夏天丝毫没有退缩犹豫过。“……我明白了。”亚伯哑声说。“什么?”盛夏女巫不擅长时间魔法,这是她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因而夏天只是茫然地歪了歪头:“我只是感受到了剧烈的魔法波动,所以下来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真是不让我省心。”言语之间,她停在了亚伯面前。蜡烛照亮了神父隐匿在阴影中的面庞,娇弱的姑娘抬头,而后震惊地瞪大眼。她的关切与意外悉数落在亚伯眼底,刺得他无比疼痛。所以他确实亏欠于她。白狼欠下的是一条性命,根据二人之间展露出的细枝末节,亚伯可以轻易推断出马修·丹尼希一度杀死了她。而亚伯·费舍尔亏欠夏天的,则是一次又一次,无法数清的血债,还有她在一切结束后毫无芥蒂赠予他的未来。不知情的夏天踮起脚尖,她温暖柔软的掌心抚向亚伯的脸颊。“你为什么落泪?”夏天用自己的皮肤擦去吸血鬼脸颊上滚落的泪水,诧异开口。第142章 魔物集会16 枉顾意愿。眼前的夏天流露出惊奇之色。好似吸血鬼的泪水, 是什么从未见过的珍珠钻石般。她用指尖轻柔拭去亚伯的两行清泪,乌黑眼眸眨了眨, 而后蓦然笑出声来。清秀娇弱的姑娘展露笑颜, 看上去是那么纯粹温和。“昔日的人工智能,如今落下眼泪,”她的声音近乎空灵, “真稀罕。”连亚伯也未曾意识到,他竟然在流泪。这就是人类口中的……情难自禁吗?仿生人没有感觉, 没有**, 自然也不会产生流泪的冲动。往日里亚伯·费舍尔观赏画作、电影时, 总是会凝视着银幕中的眼泪进入沉思——人类在悲伤时哭, 在喜悦时亦会。如此复杂的情感表达方式, 对当事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现在, 他知道了。犹如一根木刺, 稍稍不慎, 扎进了他的心脏。细微的疼与痒扩散开来, 让他感到如此难捱。可这滋味说不上是痛苦,在疼痛之余, 又有几分能让亚伯不住颤抖的过电感清晰可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