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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的、柔弱的美人,绝境之际鼓起一腔孤勇、发出不平之声,得到了英雄的怜惜,即将迎来婚嫁的巅峰。这已然是许多人眼中的好戏高潮。别的再多,那也未免太过。人们笑起来,松了一口自己都没发觉的气。州牧也笑起来,却是自己知道自己松了口气。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擦了擦层层叠叠的脖子肉上的汗。“叫一声会应……那摹本又不是个人、动物。小丫头,真喜欢开玩笑。”他居然还差点信了!而事实上,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州牧的笑声里,带着一缕轻松、一缕不屑。“来人……”州牧再抬起手,又放下,看向身旁的聂七爷。聂七爷看他一眼,下了马。和州牧不同,聂七爷蹙着眉,神情隐有一些凝重。他看看州牧,又抬头看着那临窗站立的少女,心脏收缩着加快跳跃,这一回,却好似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多年主事所带来的危机预兆,悄然笼罩在他心头,令他整个人变得阴沉沉的。“我来。”他利落地吐出二字,右手已然扬起。随侍的下属立即会意,如游鱼无声而出,倏然往楼上而去。二楼,夜风在吹。客人们有许多都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秋夜真是清寒,怕是冬天真要来了。裹着这一分清寒,他们再看那窗边衣衫单薄的、孤零零无所依靠的少女,不觉心生怜惜,觉得她伶仃的背影落满秋霜,又被夜风吹得格外寂寞冷清。聂二公子离她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他看见她仍然坚持着伸出手,那纤薄的手掌里除了一束灯光,什么都没有。可她仍然倔强地伸着手。竟然有人有勇气反抗七叔,还是个柔弱的孤女……二公子心中涌动无数复杂的情感。“云二小姐,”他鼓起勇气,柔声开口,“别坚持了。你已经做得很好,已经很勇敢,接下来的事……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如果她真的不愿意……那,那他也会像个男人,帮她离开这里。聂二公子这句话,没有能够让云乘月回眸。但这句话,却结结实实地被聂七爷的属下听见了。两名青衣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皱眉,还有对方眼里自己的皱眉。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七爷点名要的美人,他难道要和自己的叔叔对抗?无需言语,他们立即决定要给聂七爷汇报。“二公子,慎言。”其中一人冷冷开口,而另一人无声上前,伸手就要去捉云乘月。“云二小姐,得罪了!”灯光自外头的星空而来,也自窗外悬挂着的灯笼而来。光芒洒落,将云乘月的影子投在身后。青衣人上前时,自然而然地一脚踏在了她的影子上。这青衣人在聂家中也称得上精英修士,自傲于实力,觉得要他去抓一个小姑娘,简直手到擒来。但这一刻,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的阴寒之意,却陡然从他脚下而起,瞬间便传遍了他全身!仿佛整个血液都被冻僵,连同他的大脑和灵魂。这一刻,他岂止无法动弹,简直是无法思考!而那窗边的少女不曾回头,连一丝动摇都无。她背对青衣人,面朝人群,目光却只凝望着云府深处。一片嘈杂的议论声里,她平静地开口,将同一句话说了第二遍。“《云舟帖》——何在?”声音飘荡。下方的人群,只再次笑起来。“云二小姐着急了。”“小姑娘挺尴尬吧。”“嗐,你说这事儿弄得,就答应嫁了嘛,难道还能找着比聂七爷更好的归宿?”还有人开玩笑:“总不能,随便一个小姑娘冒出来,就是什么书文修行天才……吧……”这玩笑的最后一个字,没能轻松地吐出来。这个“吧”字的尾音长长地拖了出去,变形、扭曲,就像说话者渐渐张大的嘴,还有那渐渐呆滞的、震惊的表情。因为就在这一刻,大地颤动起来。地震?不,是云府深处传来的震动!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响亮的爆炸声。——砰!……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州牧府寂静无声。一个人影盘腿坐在屋脊上,手臂搭着精致的脊兽,望着院子里负手而立的老人。“卢老头,你瞧什么?”听上去,人影是个青年。院子里的老人静静站着,望着城里某个方向。他背影清瘦,挺直的脊背却格外有种刚强的气质,令旁人轻易不敢上前。他手边放着一只狭长的玉匣。玉匣里装着天材地宝,是几个时辰前聂七爷送来的。他本来已经收下了。现在,他却不得不思考一些事,所以将这玉匣拿了出来。老人不说话,青年自己站了起来。他笑着说:“我听见了,有人指控说,州牧将律法当个摆设。”“唉,我是不想管闲事的。司天监的星官,不是应该看看星星、瞎写写岁星网的记录,就可以了吗?”“可谁让我这趟出门,临时兼了监察官的活儿?得帮白玉京监察天下啊。”他伸了个懒腰,叹气:“累。回去得要两份俸禄。”夜风鼓起青年的短袍。这身墨蓝色的贴身衣袍上,银色的星光闪烁明灭,连接成一副天象图。如果有人认识天象,很容易会发现其中最闪耀的、微微泛红的一颗,是荧惑之星。白玉京中司天监,星官掌命勿妄言。这个国家中最神秘的组织里,真正能称星官的不过是五曜三垣二十八宿。荧惑星官,便是神秘又鼎鼎大名的五曜星官之一。谁也没想到,这位大人物竟然莅临这里。或许除了老人,还有远方那战战兢兢的州牧。荧惑星官足尖一点,身影如云雾散去。下一刻,他已经停在围墙之上,回头望着老人。“卢老头,你呢?”老人又沉默一会儿,终于看向青年。初升的星空下,他的眼圈隐隐发红。“老夫在想……”他缓缓说道。“幼薇,是真的已经死了啊。”青年快快乐乐地点头:“是啊,真的死了。”老人喃喃自语:“她真是恨我们,真恨。恨到被人欺负,也不肯透露给我们一丝消息。”“你说,她知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正在被人欺负?”青年歪头想了想,诚实地说:“应该不知道吧。”老人点点头。“她已经不在了,当年的誓言……总算可以终止了。”青翠的光芒如藤蔓延伸。眨眼之间,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余音还回荡在院落中。“……老夫管不了她,但那可怜的孩子,老夫却不得不管上一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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