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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事嘛……”——咚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粗暴急迫的敲门声。有人在拍她的院门。云乘月精神紧绷了许久,这会儿好不容易送下来。她起身就要去开门,转念一想,又先凭空写了一个“水”字。清水汇聚,形成一道流动的“门”。她从中穿过,浑身尘埃、汗渍立即消失。接着,她又散下长发,换回书院的统一服装。快速做好这一切,她才慢悠悠地走出去。这时,拍门的人已经是听得出的不耐烦——都快将门捶烂了。推开门,她抢先打了个哈欠。“谁这么着急……哦,你啊。”云乘月揉了揉眼睛。院门外,庄夜冷冷地盯着她。他那双阴鸷锐利的眼睛发着炯炯的光,活像要凭目光把她剜了。“云乘月,你,”他一字一句道,“偷跑去哪儿了?”……后山,永夜。绿影闪过,书文化虚,人也消失无踪。傅眉留在永夜的一点灯火中,满意地看着那悬空明珠,还有那崭新的桌椅、纸笔,乃至几本书册。都是云乘月没来得及收起的。现在傅眉觉得,这些东西理所当然都归自己。她坐下来,又细细看了云乘月写的字帖。“还真是个初学者,笔法稚嫩得很,临写乍一看有模有样,好像整个把《云舟帖》的意趣原样搬了过来——可那有什么用!”“书文书文,书的是自己的心,文的是自己的神。没有自己的体悟在里头,写得再像也是白费功夫!”“哼,宋幼薇当年这一点就比她强得多,亏她还是宋幼薇亲生的!不过,毕竟三岁就没了母亲……”傅眉忽然沉默下去。她那清淡却傲慢的眉眼里,浮现出一点哀戚之色。“三岁啊……”她喃喃地念道。忽然,她神色一厉。“——滚出来!”她重重扔出了手里的书册!那从山海阁中借出的、可怜的书册,被电光般地扔出去。脆弱的书页抖动着,残影却仿佛化为了无数枯淡的笔墨线条。——杀!只在这随手一扔间,几册书籍便化为了一枚幻影版的书文!这枚书文书写得奇特至极,如果让看重法度的人见了可能会惊呼“这算什么字”。然而就是这一枚处处扭曲的文字,却爆发出清晰凌厉的杀意,乃至让这片永夜都为之颤抖。——铛!“杀”字击打在了一样东西上面。那是一只突然出现的金色巨鼎。当巨鼎消失,出现在那里的就成了一个人。一名青衣道袍的男修拱了拱手。他年纪本就很轻,加上脸庞圆润柔和、嘴唇丰润略小,就更显出一点孩子般的神气。若云乘月在这里,必定一眼认出:这是律法班的鲁润师兄,也是张夫子的亲传弟子,律法大道的天才。这位天才对傅眉行礼。“傅师叔。”他看了一眼地上已成碎片的书册,皱了皱眉,“这是山海阁藏书,损坏实在可惜。”傅眉冷笑一声:“谁是你师叔?鲁润,若是你家夫子在这儿,姑且有资格训我一句。你一个仗着法宝才能全须全尾站在这儿的小辈,谁给你的胆色冲我开口?”鲁润神色如常。他彬彬有礼:“我修为不如傅师叔,只得借助长辈法宝,这件事没什么值得羞耻的。至于教训,无论是谁,随意损坏山海阁藏书就是行为失当,我既然看见了,就要指出。”傅眉皱眉:“你这小子说话真是越来越像张夫子,让人受不了,鸡皮疙瘩都起了!我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天然亲近法度之道的流派,怎么还在书院里,难不成是当卧底的?”鲁润一愣,无奈了:“傅师叔,说话要有依据。”傅眉冷道:“我看你小子贼眉鼠眼就是依据。”鲁润:……算了,这些年来,他在后山学到的唯一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和这位动辄发疯的师叔讲道理。“傅师叔,我只是个传话的。”他退让了一步,不卑不亢道,“夫子遣我来,是要我多告诉师叔一句,关于云师妹的情况。”傅眉不耐烦:“有话直说。”“是。云师妹来到书院后,与庄家嫡系的小姐打过交道。那位庄师妹,正是当年的‘庄氏千金’之女。”“是吗?啧啧,我可不喜欢她。怎么,云乘月吃亏了?”“并未。云师妹游刃有余,并且逼迫庄小姐如实写下当年旧事,以便她了解自己生母。”傅眉更不耐烦:“那又如何?是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身世好奇。况且那孩子三岁没了母亲,日子过得肯定不好,移情亲娘岂非天性?你们到底要说什么?”鲁润笑笑:“云师妹拿到信后,从未打开。”“……嗯?她没看?”傅眉一愣,总算稀奇起来。她歪头想了一会儿。这种孩子般天真的好奇,出现在她这个中年人身上,竟也毫不违和,只显率真。半晌,她点点头:“也不算奇怪。只是她的问题比我以为的更严重。难怪好好的第三境修士,能把《云舟帖》写成那个鬼样子。我看见的时候还惊讶,差点以为来的是谁的傀儡假人。”听到这里,鲁润竖起了耳朵。他再处事周到,对于传说中的《云舟帖》也相当好奇。“傅师叔,”他忍不住问,“我听说书院曾收藏《云舟帖》摹本多年,那般至宝,为何当年会轻易让学子带走?”傅眉瞥他一眼:“关你屁事。小孩子家家少打听闲事。”鲁润:……好吧……傅师叔的风格就是这么地,嗯,粗放。鲁润勉强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傅眉又思考了一阵子。“应该不是全没救。我可以试试。”她说,“还有别的话吗?”鲁润颔首。他整理衣袖,正色道:“夫子们问傅师叔,天机将至,您现在——意下如何?”傅眉沉默了。二十年了,她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她终于听见了这个问题。等这个问题,她已经等得太久。她的神色郑重起来:“你们确定吗?那个人,那样东西……你们确定是她?”鲁润摇头。不及傅眉流露失望,鲁润就说:“我并不知道夫子们的想法。我只是一个负责书院纪律,顺带也给傅师叔传个话的普通学生。”傅眉翻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哦,那你可真是太——普通了。”鲁润假装没听见这句讽刺,继续温和说道:“夫子说,王夫子的意思是,傅师叔全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可以了。”“……我的想法?”傅眉垂下眼。她望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粗糙的、结实有力的手,曾经握着剑,曾经握着笔,也曾经全是粘连的血肉。“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时候告诉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好啊,那我在这里将你挫骨扬灰,当然也可以!”刺啦刺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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