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过程中,只有一件事短暂地打扰了她。那正好是在父母离京的前一天,晚上的时候,季双锦突然来找她。陆莹有点吃惊。进京后她很少见到季双锦,尤其有一次,她私下去三清阁找季双锦,和她大吵一架后,她就再没见过她。进京后的季双锦向来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样子,可那天晚上出现在她面前的季双锦,却是神不守舍,连她引以为豪的官袍穿歪了都没发现。“陆莹……”陆莹一把关上家门,生怕被她发现家里空了不少。她抱起手臂,一脸戒备,讽刺道:“怎么,季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什么要事?听说你们三清阁最近查处了不少半死灵闹事的案子,季大人应该忙得很,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季双锦怔怔地看着她,脸色白得可怕。看她这副样子,陆莹心里又软了一点:“你……你生病了?我听说前几天你和云乘月打了一架,是受伤了,还是大受打击?”听到云乘月的名字,季双锦就有了反应。她突然抓住陆莹的手臂,压低声音:“她肯定也告诉你了,是不是?”陆莹陡然警惕起来,面上却不显,平平道:“告诉我什么?”“那块晶石……”不是吧,季双锦也有?陆莹犯起了嘀咕。云乘月这心也太大了,就算是朋友,可季双锦可是三清阁的官员,不该保密吗?陆莹什么都没说,可季双锦从小就浸在察言观色的环境里,当官之后更多了不少实干经验,哪里会错过那一星半点的不自在?她松了手,有些踉跄地退后两步,在原地喘气。“陆莹……你信吗?”看她这副样子,陆莹干脆也不装了,冷冷道:“是啊,我信,怎么了,你要告发我?”她的话让季双锦一个哆嗦,好似被人打了一拳,狼狈中又带点愤怒。“……我不会做那种事!陆莹,你把我当什么人?”陆莹撇嘴:“我只知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最近那些惨死的可怜人……不说有你一份吧,你也是在助纣为虐。”季双锦又哆嗦了一下。她的腰背不自觉微微弓起,整个人像缩小了一圈,显得瘦弱可怜。“我……”她咬咬嘴唇,忽然强硬起来,“我不信。对,我不信。这些指控没有根据,只是胡编乱造……她必定是被人蒙骗了!”陆莹站在自家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季双锦也凶狠地盯回去。“我不信!”她愤怒地说,“我有证据……阿苏就是证据!前些日子阿苏生病了,可在佩戴护身蝉后,她就好了起来,修为还大有进步!阿苏就没事!乘月她必定是被死灵迷惑了心智,才误会了朝廷!”陆莹还是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冷的,不发一言。季双锦太激动,开始大口喘气。“你要是就想对我说这些,那你说完了,我也听完了。”陆莹伸手做了个手势,“请回吧,季大人。”季双锦茫然地看着她,良久,忽然笑出来:“陆莹,你果然也和乘月站在一边么?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看,你还是个第三境的修士,可乘月呢?我们三个人,最初起点都差不多,可现在乘月修为高深莫测,甚至称得上是大能!”“你真的,就从来没有羡慕过?你从来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能做到?她从不告诉我们,她是怎么得到这些修为的……你真的一点不介意?”第211章 各人的选择◎渐远之路◎介不介意?“我介意得很。”陆莹总算把藏在心里的大白眼翻了出来, “我介意她为什么不能更厉害点儿,直接天下无敌最好,荡平一切麻烦, 让我抱好大腿,免得我还得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季双锦呆呆地看着她。忽然, 她笑着摇头:“陆莹,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也许吧。”陆莹耸耸肩,“季双锦, 你却没变, 你一直都是这样。”“……我?我没变?”季双锦一怔,“我以为我也变了许多。”“不, 你从来都没变。我早就发现了。”陆莹淡淡道,“你一直都是看重力量,迫切想要往上走的人。为了你追求的目标, 你什么都能舍弃。”“一开始你追求的是‘乐家嫡子嫡妻’的位置, 所以你是乐熹最完美的未婚妻。后来你遇到了明光书院,立刻就把乐熹抛在脑后。云乘月很欣赏你,觉得你是头脑清醒、拿得起放得下,我却知道,其实你心里看重的从来就是自己的地位,乐熹仅仅是工具。当这个工具没用了,当然就丢开,有什么放不下的?”“在水府里也是, 乐熹说要用阿苏去探路, 你表现得多么不舍、多么纠结, 可最后还是同意了。”“你说云乘月是你好朋友, 可后来,你觉得她修为增长太快、压得你喘不过气,你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你就找借口,说她欺瞒你、对不起你、看不起你——我的天哪,季双锦,你这个人真是有够可笑的。你怎么不去皇宫里,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明明有好功法、好法宝,却藏着掖着不肯给你?”“人家就算有秘密,凭什么非要告诉你啊?我连我哥、我爹娘,都有很多事不想告诉他们。云乘月和你只是朋友,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不可?”季双锦沉默地听着。她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像是被刺痛了,却又像是恍然。陆莹哼了一声,用一句话总结:“你就是欺负她人好!反正不管如何,一旦有事,她总还是挂着你的。”“……我不需要这种挂念。”季双锦的声音也平静下来,变得很冷淡:“你说得对,我想要力量,想要地位;我就是这种人。就算你们因此看不起我……”“没有为了这点看不起你!”陆莹有点恼怒起来。季双锦声音一滞。陆莹一字一句:“我们仅仅是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也不要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仅此而已。”季双锦盯着她,刚才面上绷出的那种冷淡变得柔和一些。“我也是。”她简洁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和来时的慌张不同,她一步一步地走远,每一步都很稳,如同下定的决心。[陆莹,如果有人邀请你去梅江宴,不要去。]这句神识传音,让陆莹一怔。她张张口,想问什么,但回头看看家门,到底什么也没说。她转身回去,重重关上了门。只在门关的刹那,她发出了一声低叹。……四周都是迷蒙的暗色。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无边无际的混沌。这是辰星的梦境。她不太会做梦,但如果有梦,就必定如此。她在梦里张望。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叫混沌。她想低头看看自己,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就仿佛她只是一束目光、一缕神识,独自漂浮在这片混沌中。好孤单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