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更是看出来,她的实力也绝不是他们之前以为的两个半州、八九千兵马。这乌泱泱的队伍,飘动的旗帜,军帐连着军帐,便没有四万也得有三万。显然,一直以来,她隐藏了实力,给皇帝摆出一副老老实实又很讨好的臣子模样。暗地里却悄悄地发展壮大。她这样年轻,有这样的经营和政治头脑,治理军队,能控制亲族任将领的比例,给外姓人机会。好几个人觉得,她值得追随。有三个人想走。两个姓关,是关将军的亲族,一个是担心河东战乱,想回家乡。如今晋国已经乱了,叶碎金已经不怕晋国人知道她真正的实力。便都放他们走了,还慷慨地赠了程仪。此种胸襟,令男人们洒泪。留下的人也心安了许多。晋国大驸马比老晋帝的儿子们年龄大很多,在河东军中扎根非常深。他和大公主回到河东便拉起了队伍,打着诛伪君的旗号,与新新晋帝开战。新新晋帝人在京城,他们的主战场在王屋山。又有几个王爷各自裂土,大晋的国土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了。所以关将军察觉到叶碎金隐藏了实力,也无处可报去。但这情况,对叶碎金和裴泽来说,就太好了。第151章 中原十月, 大驸马攻破了京城。皇帝仓促逃亡,为大驸马一箭射死。大驸马和大公主入主京城,登基称帝、称后。江山易姓, 这比讨厌的兄弟上位还不能忍。齐王、吴王、秦王、赵王举兵围杀大驸马。这时候, 就能看出来实控地区和依附地区的区别了。实控区全部被卷入了战争。如唐州邓州、商州等等依附区, 如定难军这样的,袖手观望都算是好的。很多人甚至开始浑水摸鱼,趁乱占便宜。定难军李家是典型一个, 唐州节度使叶碎金又是另一个。诸王虽知道这些人趁机占便宜,可眼前得分主要问题和次要问题。主要问题是大姐的男人占自家的江山。至于其他, 都是次要问题。叶碎金浑水摸鱼摸得不亦乐乎。十月的时候, 她向北已经打下了亳州、陈州。向南,又以晋国的名义,打下了光州和寿州。这二州已经侵入了南魏的领土之内。魏帝想不明白,晋国正乱, 怎地还有余力来骚扰他?但前线回报的,又的的确确是晋国的边军。自然是叶碎金驱赶关将军的兵做下的事。但南魏此时正和楚国打得不可开交, 虽恼怒但腾不出手来,也不想和晋国楚国两大强国同时开战。只能先放弃了那二州。十郎都叉腰感慨:“我六姐啊, 我六姐啊……”是逮着机会就要从别人身上咬一口下来。赫连响云都忍俊不禁。他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吗。”当然没有不好。而且叶家军军纪严格,赏罚分明。枢密八房高效运作,军饷也好, 军粮也好, 军功也好, 前脚报上去, 后脚就批下来了。当兵图什么呢?将领们还想封狼居胥, 普通士兵就是混口饭吃罢了。好好给这口饭吃, 士兵们就肯跟你。晋国降兵能清晰地感受到,降了之后,待遇反而提升了。萎靡不振的消极态度一扫而空,士气大振。此时,四王共讨伪帝大驸马。叶碎金拥兵十二万,终于举起了勤王的大旗,杀向了京城。她的入场,彻底打乱了晋国的局势。老百姓最怕的还不是打仗,而是混战。譬如南方,如今逐渐由多方势力发展为楚、魏争霸,则战争就发生在两国边境处。国内腹地,便十分安稳,尤其农耕不受影响。混战才是最可怕的,家门口天天过兵,东一路西一路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过的是哪路的兵,效忠的哪个王爷。军粮跟不上或者军纪不严的时候,自然老百姓就要遭殃。早些年晋、梁交替时候的情形再度上演,中原百姓南逃。都听说唐州邓州安稳,都往那里逃,虽给叶碎金带来了人口和兵源,但直接造成了晋国国内许多耕地抛荒。各路人马都面临越来越严峻的粮草问题。叶碎金的粮草却源源不绝地从襄阳向北运,既有荆南腹地自产的粮,也有以江南卢家为首投诚的大商人从楚、魏运出来的粮。一如赵景文从梁州搞粮食出来。国战打的就是一个消耗。二月里,大驸马弃了京城逃亡,为叶碎金挑于马下。大公主被擒,叶碎金去看了她。“昔日公主助我良多,我可以饶你性命。”叶碎金道。公主凝目看她,许久,点头:“终于见到你了。”她纠正她:“我不是公主,我是皇后。”叶碎金哂然:“做皇后比做公主好吗?”大公主道:“如果可以,我也想永远做父皇的公主。可父皇没了,我便成了长公主。公主或许比皇后好,长公主不行了。”公主的一生,是下行的一生,出生的时候就是她最荣耀的时候。只要皇帝不是特别无情,可以说,在父亲的庇护下,大多数公主都能过得不错。尤其大公主这种格外受宠的。但当父亲崩逝,兄弟继位之后,公主成为了长公主,就没那么好了。毕竟兄弟不会像父亲那样宠你惯你。如有朝一日,兄弟也没了,侄子继位,长公主成了大长公主。级别上是升级了,现实地位和话语权却是一缩再缩。跟兄弟还能谈谈一起长大的情分,到侄子那里更隔了一层。这一生,不断地向下。大公主从出生就是河东道大小姐,她忍受不了这种下行。比起长公主,她更愿意做皇后,因皇后的下一步是太后。儿子总比兄弟和侄子值得依靠。“当然,”大公主抬起眼,“都比不上做皇帝。”“可惜,我没有那个本事。”“你,这么厉害。”她凝视着叶碎金问,“会做皇帝吗?”叶碎金道:“有点早,不过我可以先称王。”大公主慨叹:“啊,羡慕你。”她真诚地道:“你的父亲,比我的父亲强。”叶碎金自己都是四十多岁年纪,人活到这个年纪,对早亡的父母已经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悲伤思念,还给父母套上本来没有的光环。她能更客观地去看待和评价父亲。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兄弟,他没有儿子的缘故。”她沉思了一下,又道:“还有一种可能,他走得太急,甚至没有机会过继。”如果叶碎金的父亲不是死得那样急,如果他还有时间布置后事,便是叶碎金也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继承叶家堡。如果父亲指定了继承人,便是部曲们也没法支持她了。所以人的一生,是由太多太多因素共同推动,受自己控制的,和不受自己的控制的。大公主已经不构成威胁,叶碎金没有必要非杀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