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曹家这边,却说九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腻歪曹颙,都道是“老天有眼,没得叫曹家那小子占便宜”。原本盯着太仆寺卿一职的明安也自以为有了盼头,私下里往八阿哥府上走了几遭,送的孝敬又重了几分。八阿哥脸上的笑模样也多了些,前些日子在御前的不快也忘记脑后。他努力了这些年,从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皇父自应看在眼中。之所以没有问询他的意见,或许是有其他的思量,或许是不愿意让他搅和进去。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则为曹颙担心,两人去探望四阿哥时,还专程问起曹颙之事,道是能不能想个法子保上一保。四阿哥神色未动,只是叫十七阿哥稍安勿躁,皇父未必会责罚曹颙。若是他与十六阿哥耐不住,出面帮曹颙说话,反而容易落下口舌。虽说他们几个年纪相当,关系亲厚些也寻常,但是毕竟曹颙身份不同往日,不再是侍卫或者伴读,而是成了品级不低的京官。若是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不知收敛,只会让御史多个弹劾曹颙的罪名。十六阿哥晓得四阿哥说得在理,虽然替曹颙着急,但是也没法子。待想到曹颙是个懒的,他便说道:“最重的责罚也不过是罢官而已,其实也不没什么!曹颙那家伙素来慵懒,怕是真要如此,反而随了他的心愿!”十七阿哥却是有些不信,问道:“不至于罚得这么重吧?了不起这太仆寺卿不当就是!他才接手几天,又只是‘委署’,为何要担全部的罪过?”四阿哥并没应声,十六阿哥苦笑道:“这太仆寺卿的缺两下争着,最后落到曹颙身上,怕是两边的人都要记恨他了!谁会相信他没走关系,根本不惦记这个。七哥那边没有人敢得罪,趁着这个机会,不给曹颙穿小鞋,他们怎么下台?”待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走后,四阿哥背着手,站在书房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槐树,沉吟许久。想起近日刚得的消息,他觉得恍然大悟,怨不得皇父待曹家自是不同,怨不得曹颙年纪轻轻、才华不显,便得到皇父的照拂,原来是这个缘故。曹家,当收;曹颙,亦是可用之人……第0317章 春末因同殷特布同行,曹颙的行程也慢了下来。六百里路,来时用了五天,回程用了八天,直到四月二十三日中午才到京城。按照规矩,曹颙是出的公差,要交结了差事才能回家。因此,他便打发小满先回府送信。不过,他暂代主官,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上级。到太仆寺衙门短暂逗留后,曹颙便往畅春园递牌子去了。这一路上,曹颙却是颇为疑惑,因为他得了消息,四月二十康熙已经点他为太仆寺卿,摘了他“委署”的帽子。口外牧场马瘟之事,曹颙在出京前已经面禀康熙了。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但是曹颙还能记得康熙当时的脸寒得怕人。满人尚武,对马匹尤为看重。虽然百姓不会去关注什么,但是在蒙古人眼中,马瘟是上天的惩罚。口外虽然是太仆寺与八旗辖下牧场,但是占的却是蒙古人的土地,使唤的是蒙古牧丁。这位年老的帝王,高踞宝座多年,已经无法忍受任何质疑之声。为了稳住蒙古人的心,怕是他还会像过去一样,寻官员顶罪,将这质疑之声转到主管官员身上。因此,曹颙并没有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指定顶缸的。曹颙心中并不担心,毕竟满朝文武都晓得他才上手几天,就是追究责任,他的罪名不过是个“失察”。就算将在园子里侍卫处帮忙的事都揭出来,最多不过是免职罢了,歇两年想出仕也是不难。结果呢,四月二十康熙却是点了他为太仆寺卿。想来意外的人应该很多,曹颙思量着。那个明安,得了个副都御史的缺,正三品。不晓得康熙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既是晓得明安是八阿哥的人,还破格点拨,怕是使八阿哥那边得意。难道是故意如此?曹颙想到这个可能,不觉有些头疼。算了,那些皇家之事与他有什么相关,让他们自己斗心眼去吧。待曹颙到畅春园递了牌子,殷特布也到了。两人同行这几日,虽说他对曹颙不算热络,但是也不像先前冷冰冰的。曹颙性子和善,话少,对年长之人颇为照拂。听殷特布与唐执玉两个唠唠叨叨时,也没有显出不耐之色。说起来,他实在难让人生出厌烦之感。就是殷特布心中,也想着要不要说服八阿哥与十四阿哥等人,好生拉拢拉拢曹颙。后来想到十四阿哥似乎对曹家并无好感,怕自己多此一举惹得这位爷不高兴,他便只好叹息着熄了这个念头。曹颙不晓得殷特布看着自己叹气,但是也能察觉出他态度的转变,心里也颇为受用。就算不能多一个朋友,能少个敌人也好,说来自己的幸进,也算是伤了这位老尚书的面皮。曹颙与殷特布寒暄两句,便有些个冷场,毕竟两人才分开几个时辰,一时半会儿实在没话说。幸好传旨的内侍过来,使得两人都松了口气。虽说殷特布与曹颙都去的口外,行的差事又都差不多,但是康熙并没有同时召见,而是先传了殷特布过去。曹颙想起自己上次来,就是父母启程南下的日子,这已将二十多天,算算日子,两人差不多到江宁了。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必这二十多天下来,又要胖了。初瑜……想起媳妇。曹颙却是有些内疚。自己出京时赶得紧,又是天佑刚离开她身边时,就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样想着,他颇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偏生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传旨。在候见的屋子里等得不耐烦,曹颙走出门去。已经是夕阳漫天,门前的柳树成荫,马上就要入夏了。曹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领子,今年的春天可没少折腾。从山东到京城,又从京城到口外,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他掏出怀表,已经是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今晚就进不去城了。幸好,过了一会儿,有内侍过来传旨,曹颙赶紧收拾收拾仪表,往清溪书屋见驾。康熙看上去,与上个月并没太大区别。曹颙按照规矩,叩头请安,而后将自己这些日子的差事大致讲了。其实,现下不过是形式罢了,因为具体的条陈,他在四月十四日便拟好了。算算日子,应该在曹颙回来前,大概四月十八、四月十九那两日到的。想到条陈到的日子,曹颙心中一动,看来康熙真是很照拂自己。在晓得事态之严峻后,仍是将他提拔到太仆寺卿的位上。若是等到口外的详情传回京中,朝中百官晓得马场的真正损耗,曹颙怕是就没有资格往这个缺上补了。康熙听了曹颙的回事,而后问了两句条陈里没有的话,曹颙都一一作答了。康熙点了点头,看着曹颙道:“虽说你先前是‘委署’,接手差事的时日又短,但是身为主官,难逃其责!朕是要用你,才将太仆寺交与你,并不是要是整日无所事事的!降三级留用,罚俸三年,这个处置,你可心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