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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頫被夸得满脸通红,却不好意思居功,摆摆手道:“大伯误会了,刊印大伯诗作,是大哥的主意。侄儿不过是听了兄长的吩咐,略尽绵力。”“坐下说话。”曹寅挨着炕边坐了,指了指面前的小凳子道。曹頫应声坐了,曹寅伸出手来,抚了抚胡子,道:“小五不喜功名,爱好杂学,这个我是晓得的。只是身为曹家子孙,除了考虑自己个儿,还要想到家族荣耀。”曹頫低着头,道:“侄儿愚钝,榜上无名,让大伯失望了。”“若是进士那般好考,那进士就满街飞了。”曹寅闻言,不由失笑,道:“只是你也不必想太多,你是家中幼子,并不指望你支撑门户,只要你照顾好己身,就算是大孝顺。催你们科举,不过是希望你们下半辈子人生平坦些。不管权势变化,进士招牌就是自己的资历。大浪淘沙,就算往后不做官了,找个书院做山长也好。”曹頫听了,眼睛发亮,看着曹寅道:“大伯,侄儿真不想做官。仕途沉浮,想想就叫人畏惧。侄儿想做学问,若是能有一日为人师表,也不枉平生宿怨。”曹寅听了,笑着说道:“就算想要为人师表,也要先晓得自己个儿的分量。做学问博大精深,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么简单的事儿。总要你自己个儿先将学问搞清楚了,才能为旁人授业解惑。”会试落第这半年,曹頫的日子过得迷迷糊糊。好像前途遮住一层迷雾,连他自己个儿都不晓得以后会怎么样。是到六部任笔帖式,还是到内务府当差,曹頫自己个儿心里也没底。如今听了曹寅这席话,曹頫才觉得豁然开朗,冥冥中找到了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曹頫欢喜之余,还没有忘记正事,等到曹颙回来,说了自己对大伯身体的担忧。除了请太医照常把脉外,曹颙还专程去了十三阿哥府,接了方种公回来。按照太医的说法,曹寅的身子早年千疮百孔,又虚不胜补,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最要紧的是季节变幻之时,病体容易受创。要是静养,不大悲大喜,只要能熬到明年开春,明年就没问题;否则话的,只要病倒了,怕就是年前年后。方种公的意思,同太医如出一辙。曹颙心中悲痛万分,但是在曹寅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或许最清楚自己个儿身子的是曹寅,除了对长子幼子越发溺爱之外,他还是不是的交代曹颙几句。无非是谨慎持家,友爱兄弟,好好教导子侄云云……第0801章 亲不待九月初四,曹家坟茔入葬之日。原本占卜出来的结果,前年最好的吉日在十月,但是曹寅嫌晚,曹颙也怕冬日天寒的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经不起折腾。因此父子统一意见,择了这日。虽才是九月初,但是今年因闰八月的缘故,现下就已经秋风萧瑟,草木枯黄。墓的周围,除了做法事的和尚与道士外,还有曹家诸位男丁。自曹寅起,到一生日多的天阳,全部换了玄色衣衫,到墓地营葬。曹家长辈们的灵柩与金坛,都已经由专门的扛夫抬到墓地。曹玺同孙太君合葬之墓,由曹寅率领子侄一同安葬,行跪拜之礼。曹寅生母顾老姨奶奶同曹荃生母白老姨奶奶则是因生子,在曹玺去世后,骸骨随之葬入丰润。她们两位的金坛是由曹颙这位承重孙亲手下葬,其他曹家子孙跟在后头。墓穴开在曹玺之墓下方,墓穴稍小,属于随葬。随之,是曹寅发妻顾氏金坛,也是由曹颙亲手下葬,长生带着天佑、恒生随侍在后。待曹荃的灵柩,则由曹颂兄弟三个抬着落穴,天护同天阳被人抱着行礼。忙活了半日,待到垒好了坟头,拍实了新土,已经是下晌。来做法事的和尚与道士又围着坟头转了圈,念经的念经,做法的做法,算是将安葬仪式告一段落。曹元已经吩咐了僧道两家的执事,让他们明儿到曹府结银子。僧道众人都散去,墓地只剩下曹府众人。曹寅看着墓地,面带潮红,时而用拳头放在唇边,咳上几声。连天佑这样的黄口稚子,都察觉到祖父的不对劲,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衣襟,仰头问道:“祖父有恙否?”曹寅微笑着抚了抚他的头顶,道:“无事。”曹颙已经从马车上拿下薄呢子披风,亲手给父亲披上,道:“野外风大,父亲还是乘车吧。”曹寅口中说着“何以至此”,却禁不住子侄劝说,还是上了马车。听着马车中压抑的咳声,众人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曹頫犹豫了一下,道:“大哥,站了半日,我也乏了,随大伯坐车吧?”曹颙闻言,神色一暖,冲曹頫点了点头,看着他上了马车。长生与天佑这些小的,则由人照看着,上了另外两辆马车。曹颙同曹颂、曹项三个骑马,带着管家、家丁簇拥着马车回城。曹颙的脸色,不知是被秋风吹的,还是因担心父亲的身体,看着甚憔悴。曹颂见状,勒住马缰,近前道:“纵然是担心大伯,大哥也当爱惜自己。或许大伯只是南边呆久了,不耐京城苦寒,咳病才厉害些。等到天气暖和,说不定就好了。”曹颙苦笑道:“倘若如此,才是为人子之大幸。”见曹颙如此沉重,曹颂也跟着担心起来,忧虑的看了马车那边一眼,说不出话。曹项骑马跟在两位哥哥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由生起惶恐。不得不说,自六年前父亲病故后,大伯就代替了严父的角色,就成为他们兄弟心里依赖的顶梁柱。倘若大伯不在了,曹项连想也不敢想……在野外吹了半日,这老的老,小的小,李氏原放心不下,看着每个人喝了一碗热热的参汤,见额上发了汗,才肯罢休。许是出门子时衣裳穿得多,许是参汤起了作用,老幼几代人倒是都健健康康的,没有发烧发热的。曹颙衙门里的假期已满,他还想继续休假,被曹寅训斥了一遭,赶到衙门当差去。看着父亲神色渐好,曹颙心里才算放心点。户科衙门那边的差事,年底又是最忙的时候,曹颙也耽搁得太久,正经的忙了几日。转眼,到了九九重阳。京城稻香村的店铺里,都做了半丈高的花糕,摆在店堂里,看着花花绿绿的很喜庆。除了摆设的,还有外卖的重阳糕,最小也九两一个,最大的十八斤。曹寅这日也心情大好,出去赴约,饮酒赏菊。当晚就有些不自在,李氏要请太医,被曹寅拦住。曹寅只说是贪杯,多吃了几盅,歇一宿就好了。李氏拗不过他,侍候他喝了解酒汤,见他躺下才安心。没想到,曹寅后半夜就发了高烧。曹寅身子不好之事,曹颙虽没有同母亲实话实说,但是也千叮咛、万嘱咐小心留意。李氏察觉丈夫不对,也是慌了神,一边使人去接太医,一边使人去梧桐苑报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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