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话有些呆气,倒是这几个月他的韧性,也叫张义生出几分敬佩。“我们爷留过话,若是你真有分量,当得起范家,范家自然还是你的;若是你撑不起,范家就算不归曹家,也会归到别家。”张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还是好好做事,不要别人挑拨两句,就毛毛躁躁的。我们爷是什么人?大清朝的超品伯、和硕额驸,连艾家都是我们爷扶持过的,如今说放手就放手,还会稀罕你们范家?”有一句话,张义却是没说。艾家因在澳门,鞭长莫及的缘故,使得自己大爷很恼火;若是连一个小小范家,都不能收服在手心里,那他张义真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热河,避暑山庄。十六阿哥穿戴一新,从御前下来,来生母王嫔处请安。今日是十六阿哥生辰,他进了屋子,老老实实的给王嫔磕了三个头,道:“儿的生日,就是额娘的受难日,额娘受累了。”王嫔听了,已经红了眼圈,扶起十六阿哥,道:“我儿又长了一岁,额娘不盼着我儿泼天富贵,只愿我儿平安如意。”十六阿哥见母亲如此,怕她想起夭折的弟弟难过,岔开话道:“年年额娘都要给儿子煮长寿面的,今儿儿子可是空了肚子,一早就等着了。”王嫔见他还如顽童一般,终是展颜,道:“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到了额娘这儿,就要吃的。”十六阿哥笑道:“多大了,都是额娘的小十六。民间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儿子虽不小心托身生小子了,却愿做额娘的棉手套、棉耳包。”王嫔见他贫嘴,笑骂了两句,道:“不用说好听的糊弄额娘,长寿面早已给你预备齐了。晓得你爱吃虾仁,早早的让人剥了半斤活虾,这就叫人给你下面去。”少一时,宫女端了煮好的两碗长寿面上来。雪白的面条,碧绿的生菜,粉红的虾仁,加上泛着油光的荷包蛋,看着叫人食欲大开。十六阿哥端起一碗,亲自送到王嫔面前,又从宫女手中接过银筷子奉上。王嫔笑着接了,道:“你也快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母子两个正低头吃面,就有内侍来报,十五阿哥来了。王嫔闻言,忙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十六阿哥见母亲如对大宾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这会儿功夫,十五阿哥已经跟着内侍进来,甩了甩袖子,给王嫔请了安。王嫔挤出几分笑,道:“是十五阿哥来了,用了早饭没有?厨房还有面,要不要吃一口?”十五阿哥扫了炕桌上的面碗一眼,道:“儿子已在德母妃处用了早饭。”王嫔闻言,面上讪讪的,道:“德妃娘娘可还好?听说她这两日不舒坦,我也当过去请安,只是听说她这几日不见客,才没有过去。”“皇阿玛已经赐了药,德母妃已经渐好了,早晨用了两碗小米粥。”十五阿哥回道。王嫔笑着听了,十六阿哥有些听不下去,开口道:“十五哥是来给额娘请安的,还是来寻我的?”“方才从德母妃处出来,遇到九哥。九哥在外头园子里置了席面,要叫齐兄弟们,给十六弟庆生,叫我来寻十六弟。”十五阿哥看着十六阿哥,脸上看不出喜怒。十六阿哥心里恼怒,却不好在母亲面前与兄长口角,转过头对王嫔说道:“额娘,既是哥哥们费心,儿子就先过去了。”王嫔闻言,道:“你们兄弟就赶紧过去吧,不要叫别人久等。”兄弟二人,起身应了,从王嫔处出来。“一口一个‘德母妃’,非要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五哥是打那边肚子里出来的。”十六阿哥想着母亲方才的黯然,停了脚步,对十五阿哥说道。十五阿哥撂下脸,冷哼道:“十六弟,这是教训我?”“十五哥,我只是希望十五哥对额娘亲近些。当年生十五哥时,额娘位份低,十五哥被抱去永和宫养育,她已经够难过;如今咱们都大了,额娘也老了,十五哥还要让额娘伤心么?”十六阿哥压抑心中怒火,低声说道。“我让额娘伤心?”十五阿哥瞪着眼睛,怒道:“额娘为你煮了二十六年长寿面,可为我煮了一遭?我虽不是德母妃所出,但是养恩也是恩!”说完,他也不看十六阿哥,一甩袖子,疾步而去。留下十六阿哥,只有满心愕然。他实在没想到,哥哥对母亲不仅没有亲近,还是满心怨愤……第0870章 谈判(上)因正赶上暑热,白日里歇的功夫长。从广州到江宁,曹颙一行用了一个半月。到江宁时,已经是七月末。换做北方,七月末已是秋风乍起,暑热渐消。江宁这边,却仍是高温不下,白日里行人渐稀。直到日落西山,秦淮河畔,才灯光满布,到处是轻歌曼舞。程家在江宁有别院,曹颙没有住客栈,直接被程梦星请到别院中。奔波一趟,用了数月功夫,程梦星直念叨再也不想出门了。外头虽见识广些,但是他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惯了的,自然吃不得旅途奔波的苦楚。说起来,江宁虽不是曹颙的原籍,也称得上半个故乡。自到这个世上,到康熙四十八年上京,他在这里待了小十年。白日里,途经织造府时,他还放慢了脚步。想着多年前,自己每次从织造府出来,乘着马车到后街的私塾里读书。那位曾负责他启蒙的叔公,早已病故多年。江宁城里,零星有几个曹家族人,也都是远支。走进江宁城,在程家的别院用了晚饭,曹颙还是感觉不真切。上次回来,还是康熙五十年,外放沂州后,他带着初瑜回来,探望父母。当时,他心中还想着曹家的命运,带着几分忐忑。如今,曹家终于从夺嫡的泥潭中抽身出来,也没有了亏空库银的后患。庄先生,父亲却是一个个的远去了。他来到江宁,是为了探望魏信的父母同儿女来的,但是去了当如何开口?总不能直言,你们的儿子生死不明、下落不知。程梦星与他同行数月,知道他的顾虑,劝道:“朋友相交,孚若千里迢迢南下一场,已是尽了情分,无需太多忧心。”曹颙苦笑道:“人皆有父母,只是不忍魏家老爷子、老太太难过。”在程家别院歇息两日,使人打听清楚魏家的详情。魏家老爷子、老太太建在,魏家儿子都开枝散叶了,但是还没有分家。如今,魏家长房长孙已经说了亲,过些日子就要下大定。魏信几个儿女,都在魏家老宅,有庶母抚养。这几年,也传出过魏家老爷子、老太太要给魏信说亲的闲话,最后都不了了之。毕竟,魏信已经年过而立,又有几个庶出子女,想要说门合适的亲事,委实不容易。在魏家人眼中,被称为“罗刹”的番婆子艾达,压根就不能算是魏信的妻子,他们也不承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