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处理的好,李卫说不定就能打开盐商缺口,有利于盐务发展;就算不能收到以上成效,也能收不少银子,缓解朝廷无银困局,算是立大功;可作为首捐的程梦显,也要承受盐商同行们的压力。程梦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正是如此。”李卫没有收下银票,只道:“捐银给朝廷是好事,却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等过些日子,有了章程,我再收你这银票。”程梦显听了,不由苦笑。现下私下“捐”了,旁人问起,还能支吾两句。毕竟官员向盐商索贿已经是常态,不要才不正常。真要是光明正大是捐,且不说外头,族里的长老们就要闹翻天。不过他并不后悔,既是要将李卫当靠山,总要给所付出……程梦显捐银,与直隶曹颙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可他不知道,这为了讨好李卫的小小提议,被李卫上奏到御前后,在京城引发一场动荡。那就是在遇到天灾人祸时,除了朝廷救济,是否另外从民间筹善款用于赈济。朝廷的气氛已经压抑了许久,难得有个可以争论的话题,大家少不得都发表发表自己的看法。支持李卫提议的,从国家大义上来说,滔滔不绝;反对李卫提议的,则担心天灾后再孳生人祸,官府打着纳捐的名义祸害地方百姓。朝廷里争论的热闹,雍正却是瞧出来这参与争论的臣子泾渭分明,支持李卫提议的,多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反对李卫提议的,多是出身勋贵人家。虽说他与几位王爷提及此事,都说李卫异想天开;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支持李卫。于是,万寿节前两日,曹颙便收到十三阿哥的信。那意思,既是浙江巡抚衙门为山东大旱倡捐,其他行省也可行此例。曹颙见状,不由皱眉。今年山东大旱是不假,可旱情也波及直隶境内,直隶东边有二府十六县也因旱灾田粮减产乃至绝收。曹颙头两月,就将请示减免钱粮、赈济受灾府县的折子报到户部,十三阿哥执掌户部,也当记得此事。随即,曹颙明白过来。十三阿哥的意思,是朝廷无银,那两府十六县的赈济银,由曹颙自筹。这同朝廷正式纳捐还不同,朝廷要是纳捐,还有功名在。花了几百上千两银子,捐个出身,生活中也便宜些,说不定富绅眼中还是占便宜了。地方上的筹捐,却是没有功名可卖,纯粹是从富绅口袋里掏银子。曹颙可以想办法,也可以为此事出面,却不好绕开主管直隶财政的唐执玉,便使人去布政使司请唐执玉过来说话。出乎曹颙意外,出身书香门第的唐执玉听到这个倡捐提议时,却是满脸满眼的不赞同:“荒唐,朝廷怎么会通过这个提议?这不就是劫富济贫么,委实不可取!”曹颙点点头,道:“若是操作不好,是容易生民怨,所以总要想个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才好……”唐执玉尤不死心,已经开始跟曹颙列举倡捐的害处。不外乎容易滋生弊端,加重地方百姓负担,使得朝廷无后顾之忧,容易懈怠地方农政,云云……第1160章 赏唐执玉列举的弊端,曹颙又哪里会不知道?可现在有李卫牵头,雍正与十三阿哥都支持,归根究底又是因朝廷银库不足,曹颙实在没有反对的立场。他能做的,不过是决定以什么方式倡捐,从哪里人手中倡捐。“益功,倡捐之法,不由直隶始,也不会由直隶终,这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你我能做的,就是如何制定规则,减少弊端。”曹颙道。唐执玉有些无奈,直隶今年的赋税虽尚未收齐,可也入库了六、七成。再加上火耗归公,如今藩库中的银钱还算充足。即便是马上拨银子赈济受灾的两府十六县,银钱也够用。可这些是国之赋税,大部分要押解京城,就算是曹颙这个总督,无旨也不能挪用。士农工商,商人地位虽为末,可最容易倡捐的,也只有商人。曹颙与唐执玉商量一二,想出几个法子,总觉得不是最佳。最后,还是没有敲定此事,曹颙便让唐执玉回去思量此事。其实,曹颙心中还有个一个法子,就是仿效前些年在内务府弄的那次“招投标”,在清苑弄上一场。诸商家对内务府招投标的热心,不仅仅是因利润的缘故,更重要的是“皇商”的招牌。在清苑举行“招投标”,虽没有“皇商”的招牌可以发,却有“官商”的招牌。“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在官本位的社会,商人想要合法的保全自己,谈何容易?曹颙没有说出,是顾念唐执玉。如今唐执玉执掌直隶财政,曹颙想给他个机会,看看他能否独掌一面。曹颙到直隶,虽说是背负皇命,却也没想着“鞠躬尽瘁”,能有唐执玉这个能干的下属,自然是能用就用。转眼,到了十月三十,万寿节。总督府衙门上下,由曹颙领着,在大堂里向着京城方向叩首恭贺。这日又是总督府太夫人寿辰,清苑城里官场上品级高些的官员带了女眷,亲往总督府贺寿。同日,京城来人,带了雍正的赏赐,除了赏李氏的贡酒与金银外,还有曹颙的冬帽,与十阿哥的貂皮大氅。还有密太妃赏出来的如意与锦缎。李氏的寿礼并不稀奇,差不多宫里年年都有赏赐;曹颙的冬帽,也是皇上赏赐外官的常例;十阿哥的貂皮大氅,却是让曹颙与十阿哥都吃惊不小。这已经是极好的信号了。曹颙没想到十阿哥一封服软的疏文,就能收到这样的成效;十阿哥没想到,素来彼此厌弃的皇帝兄长,会表现温情脉脉的一面。曹颙心里很是高兴,十阿哥不用问罪,总是好的。十阿哥则是怔忪了半晌,露出几分祈求,看着曹颙道:“曹颙,让九哥也来直隶吧!”曹颙闻言,差点跌倒。“十爷,现下提这个是否还早?”见十阿哥认真,曹颙苦笑道:“再说,九爷即便回京,也没有滞留直隶的道理!”十阿哥抓着貂皮大氅,目光中露出几分无奈与悲凉道:“西北苦寒,八月就要下雪。与其让九爷在西北吃苦,还不若押到你这里。离京城近,那位也放心……到时,我来劝九爷……”曹颙闻言,不由皱眉。十阿哥想法是好,可不现实。雍正本就忌惮他们,怎么会让他们凑到一起,分化处置,才更符合王道。十阿哥参与夺嫡的事物少,罪不至死;九阿哥却是八阿哥的智囊,后来又做了十四阿哥的财源,即便最后落败,仍将家财散给宗室,添了不少恶心,雍正不愿饶他也是正常。不管十阿哥是真鲁莽也好,还是假鲁莽也好,曹颙都不愿因他的草率,将总督府拉进漩涡。“十爷若想要帮九爷一把,行事还需慎重,省得犯了忌讳,适得其反。”曹颙直言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