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的时间,黄家从一个赚血汗钱的平头百姓,成了官宦人家,在江南也成了传说中的人物。曹颙听了这一番解说,只觉得哭笑不得。他早就觉得这洪门的行动太古怪了些,竟然大喇喇的同官府较劲,原来只是因万复的缘故。“大供奉觉得,我能做什么?”曹颙正色道。闹了这么大动静,不是一句话就能免了的。不管万复是真心想投奔官府,还是信口雌黄,事态已经不由他做主。即便李卫,也未必能全权做主。满清建国以来,对汉人防范甚严,大清律上,汉人无故十人集会,就是死罪。庞家村,却是洪门家属,又敢拿武器对抗官兵。雍正如何能容忍?曹家比不上当年的靖海侯府,万复的身份,又比黄天霸重了多少倍。若是说曹家能在这个时候庇护万复,那才是不自量力。曹颙是想要报答报答曹甲护卫自己十几年的辛苦,却也不会用压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方式去报答。“并不敢叫老爷为难,只想求老爷在李大人跟前讨一句话。就是那庞家村的村民能不能放,万复还有活路没有的,若是没有,我便叫他离了这一摊,回琼州避难也好,去南洋也好,终要保全了性命才好。”曹甲道。说起来,这确实不算太为难之事。能让曹颙为难的,只有曹甲与万复的关系。若是曹甲真是洪门中人,被揭开来,说不定就要将曹家拖下水。可是以父亲的谨慎,当不会做如此给祖孙遗祸之事才是。曹颙看着曹甲,寻思半响,道:“大供奉,请恕我多问一句,莫非大供奉同庄先生一样,早年也当得‘皇差’?”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谁让曹家早年是曹家在江南耳目,身边有些皇家安排的人,也是正常。庄先生幕僚身份,在索额图府卧底二十年;这个曹甲是江湖人身份,跟洪门搅合到一起,似乎也有可能。曹甲听了,立时变了脸色。他看着曹颙,长吁了口气,道:“罢了,老爷的谨慎,丝毫不亚于太爷,若是小人藏着掖着,倒是要让老爷操心。”他本是直隶人士,包衣人家的幼子。五岁时由父兄送到内务府备选侍童,经过五年秘密学习后,十岁被送到福建。以流民孤儿身份,加入洪门,后被万云龙收为义子。十五年后,同其他渗入洪门的几个伙伴联手,发动了洪门内乱,毒杀洪门门主万云龙,使得洪门势力分崩离析。而后,因重伤垂危,休养数年。虽说完成了任务,可他却无家可归。毕竟,在父母眼中,他早已“夭折”多年。天下虽大,竟无可去之处,除了打打杀杀,又无一技之长,只能跟丧家之犬似的游荡……第1235章 兄与弟京城,曹府。今年的年夜饭,因李氏服丧的缘故,摆在梧桐苑。虽说高太君是无服长辈,可西府都是她的晚辈,即便是看在李氏份上,“三七”未过,众人也没有嬉戏的心思。用罢了晚饭,兆佳氏去兰院,陪着李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东府诸人回去。西府这边,李氏服丧,曹颙南下,使得众人也少了几分热闹。恒生虽回来吃了团圆饭,可这样的日子又能有几日。等到喀尔喀那边的属官到了,公主下嫁,恒生想要再这样回曹家,也是不容易。加上妞妞婚期定在四月,今年是最后一次在曹府过年,孩子们也都带了几分感伤。连年幼的天宝也少了几分淘气,乖乖的跟在长生身边,听叔叔讲年兽的故事。见婆婆神情恹恹,初瑜少不得低声劝慰一番。李氏也不愿坲了媳妇好意,强打起精神,问了两句儿子的消息。听说曹颙的家书中,提及争取正月底回来,李氏露出些许宽慰,点点头道:“如此,说不定就能赶上老太君出殡……”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主心骨,儿子不在身边,总觉得不踏实。恒生虽在这边吃了团圆饭,却不好留在这边守岁,毕竟郡王府还有一大堆下人。他这做主子的,总不好将一大家子人都扔在那边。天佑正有心事,想要同弟弟说说知心话,所以便跟着恒生,前往郡王府了。郡王府那边并无其他长辈,他们兄弟感情又实在好,初瑜交代几句,又叫人准备了恒生喜欢吃的各色小食,满满的装了两大食盒,给他们带走。回到郡王府,厨房已经预备各色席面。只因恒生不在,也无人敢开席。恒生露了一面,跟几位大管事道了乏,请他们带着阖府下人入席。他则在自己屋里,摆上从曹府带来的小食,使人温了一壶酒,同天佑两个吃酒守岁。恒生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大哥似乎有心事,可是担心春闱?”春闱在二月上旬,距离现下,剩下不到四十天。对很多士子来说,这都是一个坎。即便是誉满天下的才子,也不敢说自己参加会试,就一定中第。旗人十六岁吃丁粮,若是天佑春闱失利,除非打算闭门在读三年书,否则也要考虑当差之事。天佑摇摇头,道:“乡试时还罢,还能坐井观天,将自己看得重些;到了会试之时,哪个下场的士子不是通读四书五经,做惯八股文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祖父与父亲都不是进士,不是也做到堂官?”恒生带了几分好奇,道:“不是为了这个,还有什么值得哥哥烦心的?”天佑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方道:“祖父像咱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入宫当差;父亲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协助祖父偿还家中的亏空。二弟,我们要不要也建一番事业?”恒生闻言,颇有兴致,道:“什么事业?”“户部二月对海贸之事,要进行股份招投标。父亲身在其位,定要避嫌。可是父亲呕心沥血,却是都由旁人得利,对父亲未免忒是不公。”天佑道。海贸招标之事,在年前就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十万一分的股,门槛太高,使得人望而止步。而出洋贸易,对于人们来说,又是件很遥远的事。即便京城权贵如云,也不是随便哪家就能提溜出这笔银子的。天佑虽说得理直气壮,奈何恒生是不信的。这个大哥,是祖父教导出来的,对钱财上向来不在意,压根就不是爱计较的性子,怎么会去在意什么公道与不公道?毕竟,父亲身在户部堂官任上,为朝廷开源节流也是分内之事。恒生眨了眨眼,寻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大哥提及招标,可是担心户部流标,父亲受责罚?”被弟弟识破,天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二弟是不是觉得我啰嗦,杞人忧天了些?”恒生想了想,道:“父亲年轻占据高位,早已惹得不少人眼红。这开放海禁、进行海贸又是父亲提议的,若是进展的不顺利,那些御史言官,是会闹腾一阵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