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范时铎在江南的布局,多少有皇上的推手。即便他做的过了,皇上也不会真的将他置于死的。像范家这样世代功勋,却又人才凋零,皇上用起来既体面,又不用担心尾大不掉。李卫与范时铎相争越演越烈,范世铎在江南也敛财敛的差不多,皇上之所以还没发作,无非是担心江南今年的水患。若是水患成灾,那到时候发作两江总督范时铎,也能“平息民愤”。若是水患危情不大,那范时铎的罪名就重不了。为了敲打江南臣工,说不定皇上会各大八十大板。李卫是皇上的心腹重臣,打算用他镇江南,就不会让他太没脸,那陪着范时铎丢官的,就当是李卫的左膀右臂曹颂……两日后,曹颙与伊都立的折子,六百里加急送至御前。曹颙这折子还罢,盛京六部的尴尬位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臣工多是老弱,迤不稀奇;伊都立的折子,却是将雍正气了个半死。关外驻防八旗,是大清最重要的基石。即便关内有什么不稳,只要关外驻防八旗在,就有重新翻盘的资本。没想到八旗烂的不仅是京旅八旗,还有八旗的老根。雍正早就看着宗室诸王不顺眼,只是晓得轻重,不好收拾他们。即便敲打宗室,也多是圣祖诸子诸孙。如此一来,其他宗室只当皇上在报夺嫡时的大仇,是皇室家务,倒也无人不知趣的插嘴。可雍正这些兄弟们,真正的实力,哪里比不得那些老牌王府。那些王府,早年都议过政的,名下佐领也多。实点到人数不足五成……雍正面上恨得不行,心里却是惊喜不已。十三阿哥晓得,皇上怕是要有大动作,自己的连襟伊都立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他又不好为伊都立开脱,只能提及辽河水涨之事,请皇上先侧重盛京防洪之事。雍正想想也是,既抓到宗室诸王的尾巴,什么时候发作不行;东北那边防灾之事却不能耽搁,否则真要洪水泛滥,再发作宗室诸王,他们就又有说辞。京官虽不少,可身上多有差事,能抽调的人数有些;那些候补官……想想还是算了,真要启用的话,数月后怎么安置?想了又想,雍正下旨,在六部抽调十二个笔帖式派往盛京当差,不足人手命曹颙从盛京各衙署抽调。至于八旗驻军那块,雍正则很迟疑。京城驻防八旗拱卫京城,不好轻动,看来只有黑龙江将军与吉林将军那里选派人手。然后,盛京驻防八旗糜烂至此,黑龙江与吉林的驻防八旗能好的那里去?到底要不要借由子,一并发作?正迟疑间,就有地方急报送抵御前。五月二十七日,长江九江段决堤,九江知府及数位随从于堤坝边没水而亡。雍正看了,立时变了脸色。长江水患,并不少见,可没到六月,就水漫决堤,那接下来的雨季会如何?正想着此事,就听到“轰隆隆”殿外数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盛京,官驿。曹颙站在廊下,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乌云压顶,使得人心里也沉甸甸的。伊都立正好过来,见曹颙如此,亦站在他身边,抬头望了望天。乌云满天,南边方向更是墨黑一片。“这老天爷,才安生了几年,又开始折腾……”伊都立忍不住嘀咕道。曹颙道:“辽河周边除了盛京与辽阳外,其他地方地广人稀,即便水患成灾,也不过是威胁盛京或是淹没军屯……江南,怕是有大劫难……”最后一句,却是低不可闻。伊都立因递了折子,想着自己日后处境,这几日正上火,嘴里都是大泡。他没有听到曹颙最后一句话,只听到前面的,闻言眼睛一亮。他向来想得开,为那折子上火了几日,就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左右事情已经至此,再担心也是无用的,还不若好好奉旨办差。听了曹颙的话,盛京是有惊无险的,他心下更是放得开。“前两日没胃口,都没正经用餐……既来了盛京,怎么能不吃飞龙汤?”伊都立来了兴致,就添了从容,对曹颙道:“孚若也要多保重,等到京中旨意下来,还有得忙活,这几日正当养精蓄锐。”伊都立既有兴致,曹颙也不是爱扫兴的,就吩咐人下去置办不提。飞龙汤还没送上来,张义就进来禀告,有客来访。曹颙闻言,不免疑惑。盛京这边,若说有熟人,就是宝雅格格那边,可据他所知,自打平亲王夫妇回京,宝雅格格也回了科尔沁。待看了拜帖,还真是认识人,盛京兵部尚书鄂齐。鄂齐是辅国公鄂飞嗣子,在老国公过世后袭了爵位。曹颙虽在鄂国公临终前,叫了一声“义父”,圆了两人的缘份,可并没有同辅国公府结亲的意思。鄂齐当时不到而立,就位至副都统,且又承恩原级袭了辅国公爵位,正是风光得意,哪里会将曹颙一个三品太仆寺卿放在眼中。待老国公丧事完了,两家就自然而然的断了联系。在曹颙与伊都立前几日初到时,鄂齐就参加了“接风宴”。不过两人本就数面之缘,倒是并没有比旁人亲近什么。现下鄂齐递帖子来访,曹颙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伊都立这边,则有些不高兴。“兵部尚书,不来见我,倒是来拜孚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着与我平级,不肯听旨意听我调配人手?”伊都立抱怨道。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催曹颙出去见客。即便对方被发配盛京,到底是宗室王公,不好太怠慢。曹颙也想知鄂飞来意,便亲自出迎,引鄂齐到客厅坐了。实在是盛京六部的尚书侍郎,背后各有各的“苦楚”,因此曹颙即便前几日见过鄂齐,也没有多问什么。鄂齐神色讪讪,早已没有当年在辅国公府侍疾时的意气风发。曹颙使小厮上茶,心里思量鄂齐的来意。鄂齐心里也别扭着,他同曹颙本就不熟,说起来不过是在老国公病故前后见过两遭。想着曹颙比自己年轻,身兼两部尚书,是皇上信赖的重臣;自己却因早年同安郡王府一脉走的太近,为皇上所厌,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与安郡王府都是饶余敏郡王阿巴泰后裔,亲近一下,哪里就违背了人情法礼?不过是皇上厌了安郡王府一脉,迁怒罢了。鄂齐心里憋气,被发配到盛京,也是浑浑噩噩过日子,并没有图谋回京。既是被皇上厌弃,还往皇上眼皮底下凑合,那才是傻子。左右爵位还在,官职也在,俸禄钱粮都不缺,在盛京有盛京的好处。可今日无意同妻子提及嗣父的生前事,提到了曹颙夫妇,他的妻子马佳氏却是坐不住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