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他的纠结,许眠豁达多了,怕他理解得不够彻底,她用双臂环上他的颈项,将他拉向自己,柔软的毛衣贴上他光洁的皮肤,有一种毛茸茸的痒感,他不是一个怕痒的人,却还是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躁动。她仰头吻住他,比他吻得细腻,也比他吻得投入。像遇水即溶的糖霜,在他口中慢慢化开,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样的甜了,甜到让他有些意乱情迷。指尖从他的后颈一路向下,沿着脊椎细细描摹,仿佛要摸透他身体的每一根骨骼,温度一点点攀升,融化他身上那层薄薄的冰。他清晰地听见它们碎裂的声音。然后她继续说——“就像这样……”耳畔的呢喃如咒语一般,向他描述假如她和别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形,极尽生动、极尽详实,甚至是身体力行地向他展示。她顶着最懵懂可爱的面孔,干着最邪恶嚣张的事。白嫩的小手解开他的皮带扣,再一点点从他腰间抽出来,然后是纽扣、是拉链,是……她笑嘻嘻地举例说明:“还有这样……”晏初水再也绷不住了。他一把握住她放肆的手,高高抬过头顶,眸色比黑夜还要暗,他恨恨地警告她:“我们还没离婚,如果你婚内出轨,我可以主张赔偿……”小姑娘嘟着嘴无所畏惧,“我说的都是离婚后的事,你急什么?”“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他压低声音,沉沉地说,“要么离婚,要么你什么也别想。”“原来我还没有触到你的底线啊……”她又惊又喜地说了一句。眼眸亮闪闪的。原来初水哥哥这么喜欢她呀!“你——!”是的,她看穿了他的焦虑与不安,还有……如火般的暴躁。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想过,和她离婚意味着什么,而许眠偏偏要告诉他,假如离婚,她就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她怎么吻他,就怎么吻别人。她、干、得、出、来。这也是真正激怒他的地方,怒火从心头蔓延,侵吞全部的意识,他再度堵上她的嘴,将她重重压在身下。冰封的身体已然解禁,拘束变为主动,勉强变为索取。愈演愈烈。几近凶狠的吻像狂风骤雨从她身上席卷而过,将过往碾成支离破碎的残渣,又重新揉成一团,与许眠交易,就是与虎谋皮,他忽然觉得无比刺激。他的确没必要敷衍,也没必要愁眉不展。他本来就是渴望她的,不是吗?渴望拥抱她、渴望占据她,哪怕心头压着那么多包袱,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也不能掩盖肉体的原始欲望。他不得不承认,许眠的理论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她可以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同时将他推进深渊。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喜欢只是一种主观意识,并不包含其他深意,也不会被外物裹挟。喜欢就是要和他结婚,占有他、得到他。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最初的最初,晏初水以为自己是猎人,而她是掌中的猎物,现在他才明白,一个优秀的捕猎者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他才是她的猎捕对象。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倘若感情是一种单一的情绪,那么欲望也一样,下一秒的你死我活,并不妨碍这一秒的抵死缠绵。就算是个床伴,他目前也是最合法的那一个。唇舌火烫,肌肤相拥,他将她揉进怀中,如同抱着过去的回忆,回忆是有些冷的,他用温暖的身体将它们焐热,沉沦就沉沦吧……他对自己说。大不了没有明天。第六十八章 小蝌蚪PART 68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倘若要采花,就得连根挖。——《眠眠细语》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暗下去的,晏初水醒来时,窗外是一轮圆月,清冷的光辉落入屋内,一地水色泠泠。他坐起身,被褥从身上滑落,湿热的汗早已干透,带着不舒适的黏腻感。他抓了抓头发,清醒了几分。他真的……给许眠做床伴了?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嗯,真的。晏初水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突然就有了那种同理心,什么失足少女啊、误入歧途啊……说到底,清高是衣食无忧的人才有的奢侈品。连他都不能幸免。空气中残留着欢爱后的气息,许眠不在床上,也不在卧室。他披上一件白色的长浴袍走去客厅,沙发上也是空无一人,通向庭院的门半开着,她正蹲在院中的小池边,很专注地盯着什么。月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银色的边,长长的睫毛顺然地垂着,半遮住她的眼眸,她双手抱膝,蜷成一团,波浪般的卷发裹住她的身体,像一件大斗篷似的。而她是斗篷下的小鸡崽儿。晏初水停下脚步,就这样不远不近地望着她。其实,他一开始说得不对。她不是长得不丑,她是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不,可怜巴巴的时候也可爱,如果一切还是当初,他应该会一直、一直地喜欢她,直至超过喜欢。然而那都不是真的,真正的她隐藏在皮囊之下,无人能敌。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她抬起头来,鼻尖冻得红红的,“初水哥哥,这个池子里没有小蝌蚪……”这样的季节当然是没有小蝌蚪的,可就算时节对了,酒店的庭院也只是一种高档装饰,这种灰溜溜的野外小生物是不会存在于此的。说起来,她还真是喜欢蝌蚪啊。都是些什么怪异的癖好?!“为什么会喜欢蝌蚪?”他随口问了一句。又从沙发上捞起一块盖毯,劈头盖脸地丢了上去。小姑娘从毯子里钻出半个脑袋,说:“因为小蝌蚪不像它的妈妈。”“啊?”晏初水一头雾水。“小蝌蚪是小蝌蚪,青蛙是青蛙,他们看着一点也不像,却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她将脑袋歪在自己的臂弯中,小声说,“就像我和外公外婆。”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她也有过好奇,但很快的,她明白自己不应该好奇,因为她每一次好奇,外公和外婆都会难过。许眠不想他们难过,所以宁愿不好奇。深秋时节,虫蚁绝迹,偏偏有一只飞蛾垂死挣扎,不停冲着客厅的灯光扑去,隔着玻璃门,发出轻微的、“嘣嘣”的撞击声。像凄惶的哀鸣。晏初水低头看去,她居然是光着脚丫子蹲在青石砖上的,白皙的皮肤冻得发青,五根脚趾头上都是透明的水泡,绿豆大小,成串连着。她这几天到底走了多少路?就为了找他?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哪一个你,才是真的你?”夜风浸骨,她说:“你希望哪一个是真的,那一个就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