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安民宣传很到位,连贺正宏尚且有闲暇回家探亲,其他人家更是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酒楼茶肆依然时常人满为患,红灯区依然红红火火,京城依然热闹繁华,安享太平。毕竟虽听说有战乱,可战场远在南边,普通百姓看不见摸不着,于是便深觉这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和京城貌似没有多大关系。实际上,京城人大多不相信裴家会打得进来。看看城外列的阵就知道了,那兵马一动,遮天蔽日的灰尘。比起朝廷势力,裴家,窝在西南那旮旯许久又怎样,在京城人眼里,仍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所以没有人在军籍的人家,最多又多了些话题,比如你二姨妈啥啥的在南边儿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之类的。而真正有人在军营的人家,比如唐家,就紧张得多了。唐玉琦怎么办,现在南北各自戒严消息不通,他是被裴家糊弄着继续跟着裴家干起来了呢,还是被羁押回不来呢,他是否安全呢?惶惶不安的唐家女眷们,组织起来去上香,求求神佛讨个心安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啊。于是这天,送信儿给贺大太太:女婿可能也要打起来了,一起去拜拜吧。但愿大家都平安,他们不要打到一起去才好啊。战事起时,做为武将家的女眷们,貌似能做的,也就只有拜拜了。于是贺大太太领着明玫,和唐家女眷一起,去了城外不远处的留峰寺。留峰寺是京郊最著名的寺庙,没有之一。寺有得道高僧,常年香火鼎盛,并且留峰山山峰奇峻,有断崖雾蔼,山前碧水环流,四时风景优美。京里高门大户的女眷,凡常几乎都爱往这里来上香拜佛,于是这寺庙便时常高门紧闭,清场专供。但是今天,并没有清场,寺里信客人来人往,对着佛祖各种求。明玫跟着一帮女人们各处拜完,大家到僻静的厢房说话。唐老太太叫过明玫,拉着她的手轻轻拍抚着,满脸的慈祥和蔼。忽然一转脸,看着身旁的邢茹萍,声色俱厉道:“你还不给玫儿跪下!”众人齐齐吓了一跳,不知道老太太这是何意,只狐疑地互相看着。明玫心头一闪,忙忙去拦:“老太太,使不得,五表嫂使不得,大家有话好说,千万不用这样。”唐老太太不语,只拉着明玫不让她动,一边怒瞪着邢茹萍。邢茹萍面色铁青,使劲咬着嘴唇,脖子硬了半天,在老太太威厉的目光压迫下,不甘不愿地移到明玫面前,略一迟疑,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唐老太太见邢茹萍跪下了,尤不解气,开口骂道:“你这个招灾惹祸的丧门星,竟然出手阴毒,歹意害人,还不快求玫儿饶恕,......”邢茹萍在地上跪着,抬头看着明玫,几乎是恨恨的声调道:“以前是我不该招惹你,是我邢茹萍做错了,以后再不敢了。现在我这里给你赔罪了,求你原谅。可杀人不过头点地,只求你大人的恩怨大人了,有不满只管朝我来,不要伤害我的两个孩儿。”说着眼睛一红,就哭了起来。明玫咬了咬嘴唇,仰头冷声道:“五表嫂还是快起来吧,这样也太难看了些!我说过,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定不留情,五表嫂好好记着吧。”一直拉着她的唐老太太,见明玫并没说原不原谅,便急忙松开了她的手,也站到她对面去,对着她深深福□去,沉声恳切道:“老身也帮茹儿给玫儿谢罪了,求玫儿放过我家宣哥儿和定哥儿吧。他们年幼,尚不懂半分人事。求玫儿看在你琦表哥的份上,不要动他的两个孩儿吧。”她这一礼,让唐家各种舅妈们一阵不安。主要是,她们不知道所为何事,对一个小辈儿行礼,又着实寒碜。怔忡之后互相对看一眼,不知道是该一起行礼还是去扶起老太太。只唐大太太心知肚明,在旁边也是脸色铁青,跟在唐老太太后边深深福下一礼,语带悲声恳求道:“那是你琦表哥的根苗啊。你琦表哥现在身陷南方,生死不知,千万拜托小七你对两个孩子手下留情啊,舅妈这厢给你行礼了。”面前的这几个女人,都是一向养尊处优的人,通身的气排,高贵的脸,如今却在她面前深深躬□去。明玫强压下那股强烈的不适感,终是硬着心肠道:“我说过,你不仁我不义。以后,你唐家看好表嫂,莫要行差踏错再惹人厌才是。”这次不用别人多说,邢茹萍也知道该自己表态了,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我记得了,请妹妹放心。”不知那狠狠的语气,是表示决心之大还是气恨之深......。。明玫心里郁郁,便带着司茶沿着偏僻的廓子走着,不觉到了一处侧殿。殿前,一个眉眼俊秀的美少年和尚看着她笑。明玫仔细一看,竟是从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不了小和尚,如今也长大了呢。不了把明玫让进偏殿,通传了他师傅不提,不提师傅竟然也还记得明玫,赏了明玫一盏茶。明玫当然记得这不提,因为这和尚很有趣。上一次和卢佩仪来这里拜佛,别的僧人都对他们这些供香火的大户恭恭敬敬的,身前身后的殷勤,可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宁愿躲在偏厢里打瞌睡。那天,明玫高声扰他清梦,以“佛祖听得见,师傅们听不见”的话回了不了小和尚。然后和这不提有过一番谈论。这不提最初样子装得很高深,和明玫论道。说起众生平等,于是明玫问他:既然平等,为什么僧人要向香客施礼;为什么不了要向你施礼?不提就曰:施礼施的是礼,不施便是失礼,心平才会施礼,并不表示不平......是个很会把人往晕了绕的。明玫听得很乐呵,感慨道:所谓念经,重要的其实不在于“经”,而在于“念”......不提表示听不懂,但却跟明玫交流得更欢畅了。最后,明玫走的时候,这不提和尚悄悄对她说:“其实你刚才说错了,应该是‘师傅们听得见,佛祖听不见’才对。”说着眨了眨眼睛。明玫当时就笑起来,忍不住问他:“既知如此,师傅念经给谁听呢?”那不提又眨着眼睛道:“我念经当然佛祖听得见,可你念的又不是经。”竟然还不叫她施主,这么你呀你的,比俗家弟子还俗呢......这么特别的和尚明玫如何能不记得。和不提聊起当年七株榕的削指惨事,谁知不提师傅又开始傲娇,说自己丈外之人,名曰不提,便不会旧事重提,八卦这种东西,更是有多远给我走开多远去,“一切过往,皆是云烟。”不提道。明玫笑起来:“可是,不提师傅,我怎么听说,当年师傅你可是避过众人偷偷去过七株榕现场参观揣摩了一番的?”不提一愣:“你怎么知道?”他自信很神不知鬼不觉的,连不了都不知道呢,“原来是你派人来调查我,不过你派来的人有这么高明么?”那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呢,不提眨着眼睛看着她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