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婴知道,他生气起来有多可怕。知道在他绝代风华,宛若神祇的容颜下,藏着一颗让恶鬼都闻风丧胆的灵魂。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带着寒意。周身本该是缥缈的仙气,此刻居然像白焰一样在他身后熊熊燃烧,壮丽又诡异。他冷冷地看着天婴,眸色深了不少。天婴原来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他生气,而现在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来了个开门红,若是上一世的她必然已经吓得撒娇服软,而这时,她却准备一不做二不休。“你今天能够拿走我的钗子,能确保明天我不会死在后宫中的某个角落吗?”“我知道饕餮整个后宫都是你的眼线。”“但是你确定这些眼线能够对我时刻不离吗?”天婴越说越是大胆。原来她懵懂无知的时候也得罪过容远,容远却都忍了下来,让她误以为容远对自己是特别的。而如今一看,他不伤自己并非自己想的那样是有丁点儿喜欢自己,只因为自己是草种的容器。他不会毁掉草种的容器。她唯一可以用来和他做博弈的,只有自己这条命。天婴看着他那双风雨欲来的双眼,一鼓作气道:“不想要我死,对吗?”容远垂眼看着她,最终,他冷笑一下,“没错。”他承认了。从他没有温度的笑容中天婴感觉到了蚀骨的寒意。“死不过一瞬间,有时,活着更痛苦。”他轻飘飘一句话,却让人遐想联翩。天婴看着容远,想起最后他彻底将自己抛在海边,任自己如何做都不来看自己一眼的那些年,那百般绝望,行尸走肉的模样,眼睛红了起来。容远看着她那双本就眼尾下垂的眼,此刻泪光泛滥,像是经历过什么天大的委屈,但一瞬间就化为了倔强。是的,化为了倔强,对于天婴来说前世都经历了那些绝望,这一世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他又还能怎么折磨自己呢?“我最后再说一遍,救那群孩子,不然你永远得不到草种。”这时天婴在容远的眼中看到了暗涛汹涌,容远是个软硬不吃且特别不吃硬的人。她现在完全已经触怒了他。第十一章 入殿只想与他彻底两清。容远一步一步靠近,天婴一步步后退。容远本就身姿倾长,与她相比更是高大,他身形落下的阴影笼罩着她,而她仰着头,眼中既有倔强又有惶恐。终于直到后退的她后背被定住的妖兵的矛头抵着了背心,容远才停下来。容远将她轻轻往前一扯,远离那尖利的矛头,而这一扯两人离得更近了,天婴只差撞在容远身上。然而容远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恰到好处地控制了两人的距离,相隔一拳。他感觉得到她身上的温度,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草香。他低头冷冷凝视着她,双目如风雨欲来的海平面。因为他离得太近,因为他垂着头,呼吸略过天婴的头顶,她偏开了头,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只要你救那个孩子,我保证百年后一定心甘情愿地作为祭品。”容远双眸微微一动,眼中的安涛汹涌化为了一丝诧异。“为了一个人类,你何以甘愿至此?”为何甘愿如此?天婴其实也问过自己。她日日夜夜守在无妄川边,为他茶饭不思,明知他不来却寸步不离的时候,她也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何以甘愿至此?不仅因为喜欢他,还因为他曾经从烛比魔掌之中救下了狼狈不堪险些被虐杀的自己。话本子里说,善妖是知恩图报的。她觉得她该是这样一个“善妖”。前世她最终跳下祭坛,不仅仅因为对世间没有眷恋,不仅仅因为意难平,还因为不想欠他这一条命。想与他彻底两清。重活一世,她才发现真正在意她对她好过的人,只有妞妞一家,而且没有妞妞自己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间,哪里还有现在的自己。她上一世可以为容远活成那样,这一世为了妞妞又何尝不可?“因为她是我恩人,也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前世的对容远的委屈和不甘,对妞妞的歉疚和懊悔就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一下子夺眶而出。容远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她没理由的委屈和控诉是冲着自己而来。泪水掉下来的一瞬间,容远施了个法术让它们溅在自己手背之前变成水汽蒸腾,但蒸腾的水汽在靠近他皮肤的一瞬间,他的心微微一动。这奇怪的感觉让他眉头微微一蹙。随即淡淡道:“可。”他同意得太快,天婴有些诧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