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占了鹊巢的斑鸠,被鹊啄破脑袋赶了出去,流放边疆,连半分委屈也要不得,更别提回啄鹊一口。国王与阶下囚,仅仅是一步之遥。真是天大的不公。颈间一凉,我抬头。竟然横了一把匕首,匕首之后,是俞槊强压怒气的脸。他说:“你根本不会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一旦有谁污染了这份感情,就算让我这双手染上鲜血,也不可惜。”你们的感情?我为什么要去明白你们的感情?我不承认。如果一段感情的延续,需要去掐断另一段感情的生机,我以为,这根本不能算得了情。感情,感情,无情哪能算情?匕首逼近一分,我能感觉到颈侧的刺痛。我叹息。这条命,我费了多少精力才得以保全,再怎么着,能要我命的人,不可能是你俞槊。就算我瘸了条腿,也终究是从7L踏出来的。怎能任你拿捏?手腕翻转,眼前俞槊惊愕的表情被放大。一干保镖,更是个个大惊失色。“三少冷静!”“俞少!”我反剪了俞槊的单手,匕首抵住了他的后心,问:“荆卓明有没有知会过你,不要近我的身?”斑鸠寻了个机会,挟制了鹊,洋洋得意,企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可惜,行凶尚未得逞,荆卓明第二次踏了进来。如此令人始料不及,却又出现得那么合情合理。“方束珺。”他说,“放开他。”简单明了。我和他对视。发丝稍显凌乱,可见,荆大忙人赶得多急。他审视着我,眼神幽深。“如果我要弄死他呢?”当初俞槊失踪,仅仅是怀疑,我便被废了膝盖。现在,竟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挟制他的俞槊,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横竖不会有好下场,好歹拖个垫背的。荆卓明的目光转到了俞槊身上,稍作停顿,“我不介意用整个方家为他陪葬。”一局定胜负。斑鸠的报复,到此为止。我投降。我认输。方家一百余口,我和他们不甚熟悉,但同流方家血,就算为了死去的父亲和大哥,我也万万赌不起。我放了俞槊,唯独那把匕首死死攥着,不肯放下。若是荆卓明忽然找我报仇,要我小命,好歹这也算是个筹码。荆卓明拧着眉,看着我,直到俞槊退到了他的身边。我有点好奇接下来的场景。我记得,昔日我和他浓情蜜意时,曾有不长眼的仇家试图将我弄残,最后那人被他差人打断一双腿,再一颗一颗、敲掉了一口的牙。由此可见,荆卓明是个异常护短的,我这个曾经深受其宠的旧情人,比其他人都清楚。此刻他拽住了俞槊的手,目光却从头到尾锁定着我。情况不妙。我握紧了匕首,柄上沾了血液,有点滑手。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求个作收_(:з」∠)_:千字文章☆、chapter08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当我面对荆卓明的时候,还要拿出全部精力用以防备。我和他之间隔了短短几步,几步开外,是他和俞槊。两人并肩,竟有非常般配的感觉。扎眼。真真是扎眼。看得我记恨之余,几乎要一口气背不过来。得而复失,嫉妒成狂。荆卓明扫我一眼,偏头问身边的人:“阿槊,你把他打伤了?”语气低沉,带有不可思议的宠溺,听得我额角发烫,舌尖发苦。俞槊抬起下巴看着我:“他胡乱砸人,我是为何大哥报仇。”“不是说了不要接近他么?”荆卓明叹息,做无可奈何状,“又调皮。”一贯温柔,强势的、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柔。想必俞槊这样的火爆脾气也无法抗拒,他虽然还是一副恼怒的样子,但却明显有了软化迹象。我看出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一个骄纵,一个包容,和我与他当初,如出一辙。只是可惜,现在的我,只能充当静默的观众。俞槊挑眉看我,看得出,愈少爷不大痛快:“刚才是我大意。”我点头。哪天我面对一个腿上打了石膏的人,看他被困静室,孤立无援,我也会大意。“你这腿什么时候好?到时我们公平切磋,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离开荆卓明。”愈少爷的战书,虽下得不是时候,却也真真是看得起我。岂能不应?我做豪迈状,点头,提条件:“如果我赢了,愈少爷也心甘情愿地离开荆卓明,怎么样?”“你!想不到方家三少这般没脸没皮!”俞槊恼怒,不屑斥责,“白白给你尊重!”瞧瞧,所谓公平切磋,就是这般公平。他赢了,自然有资格让我滚,我赢了,提出条件,却落得个没脸没皮。世上哪有这样的公平?这又哪里是在给我尊重?说到底,消遣罢了。荆卓明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却也不会显得突兀:“阿槊,他这腿好不了了。听话,回去好好休息。”一句话扇到了我的脸上。够狠。荆卓明,你知不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看看你,伙同俞槊,蹲在井口上方,一颗一颗扔石子还不够,还要落块石头,到底做得对还是不对?得饶人处且饶人。荆卓明必然不会去思索对与错的问题,他又低声对俞槊说了句什么,后者竟一甩头,径自出了房门。临走前,冷哼一声,意味不明。之后,大队的医疗人员鱼贯而入。来一拨,走一拨,着实吵得人烦躁。然而,斑鸠额头受伤,血流不止,小命要紧,只得梗着脖子任凭下刀。我重新躺回了床上,对为首的医生说:“轻点,我想睡一觉。”医生转身,几秒钟后转过来朝我点头,以示成交。我知道,荆老大批准了我安安静静地睡一觉。我阖上眼,透过眼皮能感受得到灯光照在了脸上,我看着眼皮上的血管,纵横交错,纠缠不清。渐渐地,眼睛看累了,喧闹了一阵的房间里,也终于没有了丝毫声音。7L曾有人说过,医生是世上最蠢的职业——生命本就脆弱,不堪一击,他们却用尽一切方法去挽救,白白浪费金钱与精力。而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就破坏掉他们的成果。同样是与命打交道,杀手则显得干脆多了。以前,我深以为不然,也许是我的行当有亵渎生命之嫌,我总是对这个尊重生命的职业怀有无比的敬畏。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他们确实是在浪费金钱与精力,他们确实有够无聊。堆砌金钱与精力,在我的膝盖里保留一颗子弹,只为了配合荆卓明更好地折磨我。你说,可不可笑?只不过荆卓明错了,折磨抑或折辱,我根本不在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