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他知?连桓公都要瞒住么?如果连桓公都不知道这事儿,那桓子澄又凭什么来调动桓家全部的力量完成这个计划?他毕竟还不是郎主啊。心念电转间,苏长龄蓦地通透,一时间只觉得呼吸急促,两手居然冒出了潮汗。“公主深谋远虑,某不及也。”他真心诚意地说道,看向桓子澄的视线越发敬重起来。桓子澄若有意重新扶持起一个皇子,并将这皇子推上龙椅,那么,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拿下桓氏郎主之位。桓公不倒,则此计便不可成。“主公之幼弟,正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主公有何良策?”苏长龄问道,面色已然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攥紧的两手亦松开了,将茶盏置于案上。桓子瑜最近可是很出了阵风头,前些时候的岁暮大宴上,桓公将他正式引见给了诸公与诸位大臣,连带着桓子瑜的胞兄桓子瑾也风光了一把。很明显,桓公桓道非这是有意将桓子瑜捧上未来家主之位,而桓子澄这个嫡长子,他大约是要放弃了。换言之,桓子澄若想要问鼎桓氏家主之位,需要过两关:一为桓子瑜,二为桓公。听了苏长龄的问话,桓子澄并不出声,只伸长手臂,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刹时间,刺骨的冷风自缝隙中拂了进来,几片细雪在风里翻飞着,落上窗台时,留下了几点水渍。望着窗台上的水印,桓子澄似是有些出神,好一会后,方淡声问:“先生可有良策?”苏长龄仿佛早有准备,闻言立时便站了起来,躬身道:“吾虽有计,却不敢奉予主公。桓氏同气连枝,吾不敢伤及主公之名。”把桓子瑜拉下来,甚至是把桓公拉下来,这些都不难,往他们身上泼点脏水,或者是给他们弄点不良嗜好,再或者想法子让中元帝出手杀之,手段多得是。但现在的问题是,桓子澄不仅要接任桓氏郎主,接下来还要再重新扶持一位皇子。而扶持新皇子上位的首要条件,便是桓氏的名声不可有污点、桓氏的实力不可有损折,否则此事难成。此等情形便如火中取栗,既不能有损于桓氏,又必须将桓公与桓子瑜搞垮,更要尽最大可能保存桓氏的名声与实力。苏长龄虽素来擅谋,然他的谋断多狠辣,出手便是大杀招,像这种乱丝抽麻的谋划,却不是他所擅长的,所以他才会说无计可献。听得苏长龄所言,桓子澄仍旧是面无表情,侧首看着窗缝外的细雪,将手轻轻一抬:“先生请坐。”苏长龄的面上现出一丝惭色,依言坐了下来。身为门客,却不能为主公献上良策,确实不算称职。不过,就算胸怀良谋,苏长龄却也不会轻易献计。那可是桓氏家族中事,但凡一个献计不好,为桓氏引来祸端,则他苏长龄阖族性命亦危矣。苏长龄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桓子澄站在他面前时,曾经带给过他多么大的震撼,甚至是恐惧!以往他常以多智自诩,直到见识到桓子澄的手段后,他才知道,这世上果然有“多智近妖”之人,他自忖是远远不及的。所以,他宁可在此时敛下锋芒,也不愿因草率进言而惹祸上身。桓家的事情,还是由桓家的人自行解决去吧,善谋之人,绝不会以身试火,那不是聪明而是傻。此时,桓子澄已然收回了看向窗扇的视线,将案上的茶壶提了起来,往苏长龄的盏中注了些热茶,方道:“此事不急在一时。左思旷之事如何了?”很显然,他也不打算就桓氏内部的问题与苏长龄多作讨论,于是便换了个话题。第678章 掌中局(不要胡说八道和氏璧加更)桓子澄突然转换话题之举,虽然有些突兀,却叫苏长龄暗暗吁了口气。“是,主公。”他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说道,语声变得肃然起来:“左思旷入京一事已成定局,我这边查到的消息是,此事是杜骁骑联手周都水所为。”桓子澄点了点头:“我猜到了。”苏长龄面上便露出了几许不解,蹙眉道:“一个小小的郡中丞,何劳两位贵人动念,居然还要联手把他送进京城?”“还要劳先生查探。”桓子澄说道,用字虽客气,然语声仍旧还是冷。苏长龄洒然笑道:“此乃某份内之事,主公放心便是。”“好。”桓子澄应了一字,伸手将窗扇重又关严了。苏长龄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他的手上。那是一只予人奇特观感的手,掌宽指长,形状优美,然而却又骨节微肿,皮肤粗砺,显得历尽风霜。苏长龄无声地叹了口气。眼前的男子,人还是翩翩美郎君,然而这一双手却如同老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说说霍至坚吧。”桓子澄冰冷的语声响起,瞬间便将苏长龄心底的那点感慨给击得粉碎。这样一个心智超绝、狠戾冷酷之人,哪里需要旁人为他慨叹?这些多余的情绪用在他的身上,可谓不自量力。便在你慨叹之时,没准儿你已经成了他手中的棋子。真真是特煞多情。苏长龄暗自苦笑了一下,收敛起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沉声回道:“回主公,霍至坚如今已被府君调去了江二郎身边,不再与我共事。”“先生好手段。”桓子澄的眼底微微一动,似是涌出了一星极浅的笑意。难得见他如此表情,苏长龄几乎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忙道:“不过是挤走他而已,此事极易。府君如今对霍至坚已然生厌。若主公愿意,我可以将他赶出江府。”“不必了。”桓子澄淡声说道,眼底深处已然再无半点波澜,“就留着他在江家吧,先生超然于众,总需要几个陪衬。”这几乎便是点明了苏长龄的心思,他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道:“知我者,主公也。”像霍至坚这种志大才疏之辈,就是用来陪衬他苏长龄的。如果没有蠢货在旁边比对着,又如何显得出智者的超凡脱俗?“此人来历不俗,先生万勿轻视于他。”桓子澄继续说道,似有提醒之意。苏长龄闻言,面上便出了一个洒脱的淡笑:“主公过虑了,此人始终在我视线之内,他身边有我的人。”“甚好。”桓子澄的眼底微动了一动,这在他便算是回以一笑了,旋即他便又转换了话题,道:“我这里有两件事,需要先生相助。”“是,但请主公吩咐。”苏长龄立时说道,面色也瞬间变得沉凝。桓子澄便道:“第一件,卢士程进京之事,请先生阻之;第二件,左思旷身无寸功却可进京,名为平调、实为高升,这委实不大公平。我听闻,当初汉安乡侯的大逆之案,江阳郡的程廷桢程郡相还是起到了些作用的。既然左思旷都能进京,则身为功臣的程郡相,理应也有一个晋升之机,否则岂不是叫人寒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