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便笑道:“我这点微末伎俩,也就只能博郎君一笑罢了。怎及得上郎君出手就是大招,直杀得旁人不知所措。”彼时哑奴一找上门来,秦素立时便想明白,桓氏所遭受的这场“大难”,定是桓子澄的手笔。不得不说,这一招破釜沉舟,干净利落地便斩断了桓氏内部一切阴谋算计的可能,当秦素想明此间因由时,直是拍案叫绝。同样是重活一世,她这个外室女出身的所谓公主,这一步步走得可真叫难看,何如人家大刀阔斧、勇往直前?“行非常之事,必用非常之手段。”桓子澄的面色是一如既往地冰冷,不见分毫情绪:“待搬师回朝之时,臣会向殿下细述因果,届时,殿下便会明白。”秦素嫣然一笑:“那我就等着都督大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桓子澄含笑看着她道:“谢殿下吉言。”语罢,蓦地面色一肃,单膝点地,手扶剑柄,沉声道:“泗水战罢,天下必安。届时,臣,请殿下一览这大好河山。”秦素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好一会后,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扶他,一面便笑道:“那本宫就等着这一天了。”桓子澄站起身来,向秦素略一点头,拂了拂披风,大步离去。西风猎猎,吹起他身上的玄色衣衫,铁甲长剑,威势赫然。那披风上绣着的朱色猛虎被风吹得起伏不定,直若活了过来一般,一路腾跃着、张扬着,渐行渐远。目送着他的背影走出视线,秦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一直很担心泗水的情形,担心吕时行在这一战中吃大亏。而从今日的情形来看,桓子澄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样她也就放心了。一阵大风忽地袭来,卷起了她月灰的裙裾,秦素回手抚向裙摆,眼尾的余光瞥见,哑奴居然就站在不远处。“哑叔怎么还没走?”她立时问道,面上满是吃惊。“主公要我护送殿下回宫。”哑奴简短地说道。看起来,在没有外人的情形下,他还是愿意开口说句话的。秦素闻言,心下便又生出了那种被人好生呵护着的感觉,面上便也露出个笑来,摇手道:“不必啦。我有阿忍陪着便好。”哑奴却是动都没动,只叉手道:“主公有命,仆需送殿下回宫。”说这些话时,他的语气与神情皆极肃然,显是将桓子澄的话当作了命令,必须严格执行。这样一丝不苟的属下,让秦素又是羡又是妒。她的身边,怕是也只有一个阿栗与这哑奴差相仿佛了,只可惜,阿栗如今还在榻上昏迷着,也不知何时才会醒来。一念及此,秦素的心情便低落了下来,微微侧首,看向满目萧瑟的树林,神情有些落寞。哑奴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心下竟奇异地生出了一丝不忍。他搞不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只是情不自禁地便张开了口,问道:“殿下此时可要回宫?”听得此言,秦素略略回神,面上的落寞也很快散去,摇头道:“我现下还要去个地方,可能还要再过一会才能回宫。”停了停,又看向了哑奴:“你家主公定要你送我回去么?”哑奴沉声道:“是。主公交代,必须将殿下送回宫后,仆才能回去。”秦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情知他是不会听自己的话的,心下颇感无奈,却也有着几分隐约的欢喜,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旁人不知,她却是十分清楚,这哑奴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却是青桓身边最厉害的高手,如今却特为留下来,只因桓子澄要他护着她。纵然桓子澄不是李玄度,可秦素还是觉得,这心里挺有点儿美滋滋的,唇角也跟着直往上翘。“既是都督大人有言在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她笑着说道,向哑奴做势揖手:“有劳哑叔了。”哑奴侧身避开,叉手还礼,却是一言不发,只以眼神向她的身后示意了一下。秦素下意识地回身看去,便发现阿忍已经走过来。“殿下,我们还去庄子上么?”人还未走近,阿忍便问道。秦素点了点头:“自是要去的。我要去问那个人几个问题。”阿忍转首看了看旁边的哑奴,轻声地问:“这便走么?”当着这个外人的面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这种很隐晦的方法询问。秦素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笑道:“这位是哑叔,乃是都督大人身边的护卫,稍后他会护着我们回宫的。”说着她便转向了哑奴,歉然地道:“一会儿还要有劳哑叔陪我走上一遭,辛苦你了。”对于这位桓子澄身边第一高手,她的态度自是客气到了十分。第929章 锁清秋哑奴闻言只点了点头,却是沉默不语。在外人的面前,他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十足一副“哑”相。阿忍在旁听着,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哑奴应该不会说话,心下倒也觉得安然。有些权贵就喜欢用这种先天的喑人为属下,自是因为他们口风最紧,最能守住秘密。此时听得秦素所言,阿忍便也不再有旁的疑问,上前轻声道:“坐骑拴在林子的另一头了,殿下请随我来。”秦素点了点头,又向哑奴打了个手势,三个人便往树林的北侧走去。因出来得隐蔽,今日秦素乃是轻装简从,只带了阿忍一人离宫,至于代步的马匹,也是李玄度的手下从飘香茶馆直接送来的。很快他们便找到了藏马之处,秦素便与阿忍合乘了一骑,哑奴驭了另一匹马,三人两马一路快马加鞭,用不上盏茶功夫,便抵达了目的地。那是秦家买在大都城外的一所田庄,依山傍水,又有一片小小的木樨林,景致倒是不错。只是,这庄子十分之小,与连云等处的庄子完全无法相比。而饶是如此,当年秦世宏也是花了好大的价钱,又费了无数水磨功夫,好容易才买得的。因庄子极小,且离城也近,那土地里也不产什么东西,因此这庄子里的佃客便也没两户,秦世宏买下此处,也是把这里当作一个落脚点,方便往来大都做生意。后来秦世宏身故,钟景仁接手了秦家的产业,每回来大都时,他也都是歇在这小庄子上的。只是,如今的秦家与以往自不可同日而语。钟景仁与秦彦昭皆在大都城内置了产,这所庄子便算是闲置了下来,秦素今日要见的人,便关在这庄子里。三个人在庄口的大柳树旁下了马,那守在树下的黄源当先便迎了出来,将三人让进了庄中。“殿下一路可好?”走在庄中以大块灰石条铺就的甬路上,黄源低声问道,一面又将视线往哑奴的方向扫了扫。这个面相憨厚,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气势的男子,不知为什么,让他十分地在意。秦素自是知晓,他们这些武人在感知上比普通人敏锐了许多,哑奴的不凡之处,想必黄源是察觉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