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杜光武跑那么快。秦素暗自咬牙,面上却擎出个端庄的笑来,和声道:“中丞大人多礼了。”薛允衍直身而起,淡然地往四下看了看,复又目注秦素,面色泠泠:“臣闻殿下不爱江山爱美人,心甚喜之。”秦素才没松快两下的那口气,一下子又堵在了胸口,直堵得她两眼翻白。桓子澄,你到底把这事儿告诉了多少人?!本宫的脸面还要不要?秦素简直恨不能仰天大叫。“殿下放心,桓、薛、杜三姓,皆只有一人知晓此事。”薛允衍就像是会读心,语声寥远而来,复又淡然的拂了拂衣袖:“臣代二弟,谢殿下不纳之恩。”秦素一张老脸瞬间红得滴血。不纳之恩?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恩?且这种奇怪的恩还是她这个公主整出来的?秦素恨不能朝桓子澄飞几个眼刀,只可惜,她现在连头也抬不起来了,这眼刀子也只能往地上戳。如果能在地下戳几个窟窿给她钻一钻,那就好了。秦素不无憾然地想道,同时又深为自己如火烧般的两腮而难堪。活了两辈子,这真是她屈指可数的脸红。“殿下聪颖无双,择明路而行,臣也替殿下欢喜。”薛允衍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话居然很多,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个人在说,也不给回话的机会。憋了老半天,秦素才憋出了一句痛心疾首的整话:“本宫以为,你们这些臣子聚在一起,是在商量国家大事。”整天讨论这些后宫里的事,你们好意思自称国之肱骨?“殿下之事,便是国家大事。”薛允衍语声淡静,眸若空山,一派寥远清冷。秦素十分挫败地闭上了嘴。这些大郎君,果然就没一个好东西。“臣之所以不曾反对,亦是觉得,殿下不会同意。”薛允衍继续言道,那总是很凉静的声音里,很少有地含了一丝赞赏:“其实,殿下就是应下了,于大陈亦是有利而无弊。”秦素一下子抬起了头,红得滴血的脸又往深里加了一个度。“中丞大人这是在……夸本宫?”她问道。“殿下也可以这样理解。”薛允衍回道。秦素又是一口气堵了上来。有这么夸人的么?好话听着也像怪话?铁公鸡真是世上最最讨厌的鸡。她下死力朝薛允衍翻了个白眼,想想不够,复又翻了一个:“中丞大人就爱说笑。若本宫真做了女皇,也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到时候由得你们指手画脚,本宫可受不了这个气。”她越想越生气,白眼不要钱似地一个劲儿地往外翻,完全就没顾及自己的形象。蓦地,耳畔传来了一道与薛允衍同样冷淡,却比之还要清寂的声线:“非也,殿下误会薛中丞了。”秦素一回头,便瞧见了桓子澄那张冰雪般的脸。这下子秦素是找到了正主,立时又是狠狠一个大白眼。桓子澄像是有些好笑,看着她摇了摇头,温言道:“吾等尽皆以为,殿下仁善与勇毅兼具、眼界与心胸并存,更有着天下无双之聪慧,若由殿下统御江山,实是臣等之福、天下百姓之福。”秦素将将翻完的白眼,在眼眶子中间打了个转,又再度翻了上去。这种话鬼才会信。然而,叫她意外的是,薛允衍居然未曾否认,甚至还低声地“唔”了一声,以示赞同。秦素这下子是狠吃了一惊,正想再问两句,却见桓子澄向薛允衍略一躬身:“中丞大人见谅,仆与殿下有些话要说。”薛允衍淡静的眉眼间不见情绪,“唔”了一声,半字未语,举手而去。桓子澄转头看着秦素,抬手向杂树林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殿下,借一步说话。”见他神色冷肃,像是真的有话要叮嘱,秦素便也收拾起了心思,捧着手炉随他去了林中。林中积雪甚厚,残枝枯叶上亦凝着雪块,镇日里朔风吹动,那雪块越发坚硬剔透,如一团团形状各异的白水晶,悬于树梢。桓子澄一面往前走,一面抬手撩开被积雪压低的残枝,清冷的语声犹带关切:“殿下慢些,小心树上落雪。”秦素很是哀怨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这会儿倒晓得来关心她了,之前怎么就不晓得?怎么就能把他的打算告诉杜四与薛大?这两个人有志一同地专挑了这送行的时候给她添堵,她这会儿心里还有点顺不过气来呢。然而,心下虽是如此想着,她的唇角却不自觉地直往上翘,直翘出了一个欢喜灿烂的笑。桓子澄择了一处略为宽敞之处站定,一回头,便瞧见了眼前笑若春花的一张脸。他不由也微勾了唇,温声问:“殿下笑什么?”被他这一说,秦素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笑,连忙拉直唇角,板着脸道:“谁笑了?本宫还生气呢。”停了停,终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那件事儿你怎么跟谁都说啊。”最后一个字拖长了声音,很像是小妹妹在向长兄撒娇。当然,秦素自己是毫无察觉的,她还认为自己十分之义正辞词、气势惊人。桓子澄的面上,又有了那种好笑似地神情,耐心地道:“三姓合兵,臣也必须拿出诚意来。若不如此,臣便不能拉拢住他们。所谓私心,那也是要表露出来了,才能叫旁人放心的。”第1046章 两不欠听了桓子澄之语,秦素的神情立时一凛:“我的身世……你也说了。”她的真实身份若是被旁人知晓,那却是大不利的。“并无。”桓子澄淡然语道,神情无波:“唯李九知晓而已。”此事秦素也是知道的,闻言便松了口气,笑道:“本宫着相啦,也是关心则乱。”那到底也是关乎她命运的大事,若有可能,她希望她的身世秘密,这世上再也不要有第五人知晓。“再过两日,陛下会颁一道旨意,追封桓十三娘为公主。”桓子澄又抛出了一个话题。秦素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桓十三娘也要被封公主?这又是从何说起?“我桓氏此前惨遭赵国刺客敌手,死伤惨重。更兼失散在外的幼女被赵国刺客杀害,险些背上骂名。为抚慰忠臣之心,陛下颁旨,亦是寻常的。”桓子澄语声冰冷地说道。转念想了想,秦素便也释然。寿成殿那一晚,到底她的公主身份也没被人揭破,而阿蒲乃俞氏之女却是坐实了的,中元帝将个不值钱的公主名头安在“死去”的桓十三娘身上,他可能还觉得他是占了便宜。“有此名份,万一往后殿下真身为人察知,则殿下也仍旧是公主联姻,就算是唐皇也说不出什么来。”桓子澄继续说道,语声仍旧冰冷如昔:“如此一来,殿下也不会受了委屈。”秦素张口想要说话,可不知为什么,喉头却是微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