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狭小的世界,只容得下两个人,做点什么。关陆走上去,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和脚步声,关陆忽然笑了起来,好像对自己的脆弱认输,张开双臂抱住魏南,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魏南支撑着他,他重得像个死人。关陆故意不用力地向下滑落,魏南拉了他一下,没拉动。关陆的脸颊蹭着魏南颈侧,抱了一会儿,抬起眼,脸上是狡猾又放肆的表情。关陆有点玩出格,魏南升起种被狼盯上的感觉。他的神色倒不见变,从关陆的后颈按到背脊。关陆闭了下眼,声音低哑地说,“来做啊。” 空调的温度没降下来,要做会觉得热。贴在一起的皮肤干燥,又随动作浸出汗。 第一次跟对方做爱以前,做爱这件事对他们而言都不再新鲜。关陆想得很开,换上下而已。至于魏南,他是爱无能,又不是性无能,怎么可能没有过若干春风一度的往事。在一起那么久,身体已经很习惯了,这回魏南插入的时候,关陆却克制着呼吸。说不出是快感还是不适。 魏南说了句什么,关陆正吸气,一时没听清。魏南重复道,“难受?” 关陆看了眼两个人的下半身,现在喊停,对双方都是折磨。他把手臂贴到额头上,舔着牙像是笑的样子,说,“没事,状态良好。继续。” 魏南就拍了他一下,让他换个侧卧的体位。 侧过身确实会轻松些。魏南看不见关陆的表情,关陆自嘲地想,对事也是,对人也是,我怎么就那么喜欢跟自己过不去。 从中午到晚上,整整不知道多少小时,车祸那一幕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应该忘记,为什么要记得?这TM又不是他的责任和他没关系。 他还真是有病。 关陆有负面情绪亟需发泄,跟魏南同行,发泄的途径就是做爱。 有隐隐的痛苦,感官益加敏锐。最后高潮结束,如释重负。 关陆借魏南这边的浴室洗澡,拿浴袍时,发现魏南早已把带来的几套衣服挂起。这家酒店还算周到,单人间也备有两件浴袍。关陆随便拿了一件,走到床边,看见魏南已将替换下的衣服全数放进酒店的干洗袋里。 关陆捡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和烟盒,左右看看,问魏南,看见打火机没有? 魏南说,“你等一下。”关陆安心等打火机,魏南转过身,拿给他个东西,接住一看:山楂片。 关陆今天抽了不少,他掂量着半空的烟盒,心知打火机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就切了一声,暂且拿山楂片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接着看科幻小说。事实证明,那本《金羊毛》有催眠作用。 他做了个离奇,但颇符合现实发展规律的梦。平移到公元2200年,科学家发明一种可以让人机械化的药剂。他开始注射,像变形金刚一样拥有常人肉体无法企及的力量。故事的最后,他被魏南甩了。魏南说,在角逐力量的过程中,你已经完全丧失自我。 魏南就是这样,非常好,有时也让你觉得和他非常好。他会接受你的感情,可是跟他在一起,你不得不保持一个最佳状态,否则总担心出现上述发展:某天他毫无征兆地通知你,你出局了。他离开你是为你好。 在梦里,关陆很不甘心。他追问,你还爱我吗? 魏南说,我爱你盲目地信任我。 不待关陆反应出那句话的逻辑,几束光炮集中于一点向他轰射,亮如白昼,要把他轰成宇宙尘埃。关陆不是乖乖就范的人,他驾驶飞艇闪避,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摔了下来。电视没关,背景音是铿锵有力的“只限今天!立刻拨入电话!不是九万八,不是九千八,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 关陆呆坐在地上,看了十秒购物节目,去捡那本科幻小说。书到手,才哭笑不得地记起,什么“我爱你盲目信任”,全是小说里的内容。 仿佛是要验证他这天可以多倒霉,他晕晕沉沉地站起身,绕过床,拿电水壶时又被玻璃矮几的边缘磕了一下腿。痛清醒之后他干脆不睡了,找出掌机玩,一次复一次,阵亡到天亮。 早上九点整,魏南打客房电话过来。酒店的自助早餐供应到十点,关陆熬了一夜,正是睁着两眼不知饿的时候,对早餐一点亲切感都没有。白浪费了客房赠送的早餐券。 怀昌除了开天寺、小石潭,也没他处可游玩。关陆记得当地有个印章博物馆,魏南藏印,大概愿意逛逛,下午就去了那里。 博物馆,特别是这种偏门的博物馆,气氛总是冷冷清清的。藏品多,简介却做得简陋。前面的展品是春秋战国和秦汉时期的产物,关陆对一套左右分开的印纽挺感兴趣,琢磨了下那个伏虎的造型,跟魏南说,“原来印章也有不无聊的。这个就不错,有点虎符的意思。” 关陆是七九年生,属羊。因为性格原因,尤其喜欢大型猛兽,比如老虎。他这话本是指魏南的印章都太无聊,魏南却联想到“羊入虎口”的俗语。觉得兆头不好,便也没接话。 关陆初时打算陪魏南逛,难耐好奇心重、求知欲强,后来竟时不时有问题要魏南讲解。后期的印章文人气息逐渐重了,材质也由金、铜转为玉、石料居多。有一枚白中偏黄的寿山石章上坐了个仰首回顾的小狮子,雕工生动,置于灯下犹显石质莹润细腻。 关陆突然冒出一句,“哎,你有块章也是冻石,是不是这种?” 魏南问,“哪一块?” 关陆道,“刻过字又磨掉那块。有一面刻了‘唯有牡丹真国色’。” 魏南看了他一会儿,才跟他解释,不一样。这是寿山鱼脑冻,那是青田灯光冻。 后进来博物馆的有两个学生样的女孩子,一路跟着他们。关陆以为她们是想听免费讲解,没往心里去。等差不多遛完印章馆,终于发现个子娇小的那个女孩子在瞄他。关陆索性大方地回个笑,人家不好意思了,也就不再看了。 出博物馆走的是另一条路,关陆看着路边,说桂香楼。 马路对面有包点的招牌,魏南看了他一眼,关陆握着方向盘,坦然地回看他。 这附近其实没什么能不违反交规停车的地方,但华夏民族千年不变的对吃的热切不容小觑,车子从巷子深处排到路口。 关陆说,发扬游击战精神,买了就跑。他开车过去,停在路口第一辆。要魏南等几分钟,不用下车了。 魏南坐在车上看他,关陆从排队到买到包子,不过五、六分钟的事。 因为是度假,他穿得很休闲。印了英文字母的帽衫和外套,灰配红,有装嫩的嫌疑。袖子挽上去一些,露出凸出的腕骨骨节,没戴手表。他看上去不会跟老人小孩计较,被插了几次队,关陆就一脸不耐烦。 魏南想起被邀去景大艺术展的那一年,关陆被一群同学追着跑,一路撞人道歉,对身后千米追杀的哥们边骂边笑。当时也是这样,满身满脸的阳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