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空吸了口凉气。走到寨子跟前,看到一个穿着衙役服的老人坐在路边的石礅上打磕睡,满脸的沟壑纵横。晏敏嗅着他一身的酸酒味走过去,在他身边放了一颗银子。老头睁开眼:“谁?”晏敏不说话,老头也不再理他,闭上眼睛继续睡。“当初刚被流到这里时,他出手相帮过。”晏敏轻声吁了口气,往村寨的后边走。走到距离村寨三四里外的地方司马空看到一座简陋的坟茔,坟前立了一块木头的碑牌,风吹雨打腐朽不堪。晏敏深吸了口起牵起袍子跪在地上:“父亲、母亲,儿子不孝,来看你们来了。”司马空看着那木牌上模糊不清的墨迹,勉强认清了一个晏字。谁曾想,这简陋孤寂的坟墓里埋的是曾令所有的异族都闻风丧但的一代名将。第61章 定州打开随身的包袱。晏敏摸索着去拿准备好的香纸糕点。司马空先他一步,点上两根白烛,就着烛火点了几枝香递给晏敏。晏敏接过,郑重的跪下。司马空摆好糕点,又拿出奶娘特间准备的晏弩生前最爱“酌江醇”。酒水斟满洒在坟前,浓烈的香气熏得人有些不适应。晏敏深吸了口气,眼圈发红。司马空拿着纸钱在坟前化开,火苗呼呼的跳跃。“那是……”正祭拜,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走过来。晏敏一听那声音,起身转向他深鞠一躬:“秦先生。”“敏之?”老者讶异的扶起晏敏,捋着胡子笑道:“果然是你。多年不见,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先生是晏敏启蒙恩师,岂有忘记的道理。”老头儿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司马空。司马空拱拱手:“在下司马空,晏敏的朋友。”“老朽秦道真。”老头儿微笑的还了一礼。“先生是前朝赦赦声名的‘直言县令’,太过直言得罪了严淮良,被流放到这里。”晏敏向司马空解释。司马空又向秦道真行了一礼。“先生,严淮良已死。”晏敏拉着秦道真:“陛下亲政大赦天下,已经赦了先生,先生怎么还没有回莆县老家?”秦道真浅浅一笑:“老朽这把骨头只怕已经经不起千山万水的折腾了,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二十个年头,不如就把这一把骨头交托在这里。”“先生可同我们一起走,我们送先生回乡。”秦道真摇了摇头看着晏弩夫妇的坟,又抬眼看晏敏。当初离开岭南的时候还是个十多岁瘦弱的孩子,一转眼便已经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晏兄与晏嫂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应该了无遗憾了。”晏敏轻叹。“看来你是要带晏兄和晏大嫂回去了。”“是。”秦道真点点头:“晏兄与我一场相识,终于要分别了。我也无礼相送,就替他们诵念一天经文,聊表寸心。”“谢谢先生。”晏敏又鞠了一躬。秦道真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诵念经文。晏敏跪在坟前化纸钱。司马空四下张望,这里湿气很重,树木生长得很茂盛葱郁。他走进附近的树林,不多时砍下许多木柴堆放在一边晾晒。天色黑了又明了。秦道真诵完一天的经文,对着晏弩夫妇的坟墓深深一拜:“晏兄晏嫂,以后再见恐怕就是黄泉地下。后会有期。”晏敏拜谢秦道真。秦道真转身离去,走了一步又转身看着晏敏:“看你眼下正是春风得意时。不过,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庙堂的事你自小耳儒目染,好知为之。”晏敏微怔了怔,回过神时秦道真已经翩然离去。司马空从寨子里寻来了一把铲子向晏敏征询:“现在就……”“嗯。”晏敏点头。司马空向坟前拜了拜抡起铲子开始挖坟。当年下葬的简陋,不消半个时辰,司马空就挖到棺木。木材已经腐烂,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清掉周边的泥土,朽木散开,露出里头两副枯骨。“还好么?”晏敏问。“嗯,完好。”司马空看了晏敏一眼,庆幸他看不见。晏敏点点头。司马空双手合十对着那两副枯骨默念:“晏大人,晏夫人,晚辈失礼。”说着他收拾起双副骨头安放在先前砍下的木材上,又点了一只火把,将火把交给晏敏。四下寂寂无声。晏敏将那只火把扔到柴堆上,火焰毕毕剥剥的烧起来。起了一阵风,幽幽的,不大。但是火借风势烧得越来越旺。一直烧了两个多时辰,熊熊火光才熄灭了。等到灰烬变冷,司马空将晏氏夫妇的骨灰装成白瓷坛里送到晏敏手中。晏敏深吸了口气:“父亲母亲,儿子这就带你们回去。”司马空睨看着晏敏,晏敏向四面的山鞠躬行礼,登马启程。“孟西拉顿卓咧,东也呀啦……”出了浮宵山,走上往定州的路。虽然崎岖,已经比岭南的山路好走许多。司马空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前头带路。唱完一首,晏敏笑道:“怎么有心情唱起歌来了?”司马空笑而不答。往北走了没多远,天气又冷了些。晏敏穿上厚衣服,带上手套。司马空:“你喜欢岭南这地方么?”“如果不那么潮湿,倒也不讨厌。”“那以后就定居在这里好了,可以进山打猎下水打渔。”“你不是要去沱沱河那边么?”“那里太冷了,图雅怕冷,还是南方好。”晏敏嗤笑:“我几时说过要与你同去?”“我叫你图雅你已经应得这么自然,难道还不与我同去?”晏敏无语,瘪着嘴不再搭腔。司马空笑了笑:“岭南潮湿,冬天来岭南,夏天就去北方也好。夏天那边水草丰茂,我们养羊。到了冬天把羊卖了来岭南过冬。就跟大雁似的来回迁徙,图雅觉得如何?”晏敏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止不住往下想,若真这样倒也不错。秦先生之前同他说,月满则亏……,兴许他真是可以离开了。没有哪个臣子是不可或缺的,即使如父亲,也照样被贬官流放。况且郦宸风……晏敏皱皱脸,暗骂了自己两句,不愿再往下想。定州晏家村在定州城外四十里,有三十几户人家。从岭南出来,路渐渐好走些,快马加鞭三四天的时间就到了。当年晏弩获罪,晏氏一族将晏弩除籍,晏家的宅院就荒废了。后来晏敏入朝做官时,晏家村得到消息,又将晏弩与晏敏重新入籍。晏弩的牌位也供奉到晏氏祖祠中,荒废已久的老宅也被修缮一新。晏敏刚一入晏家村,早有闻风而动的人出来迎接,水陆道场和墓地早就完排好无需晏敏操心。他只需要应付那些不时过来的问候的族老和族中兄弟。守了三夜的灵,族老们也都应付完。晏敏松了口气,司马空替他端来一杯茶:“喝口水。”“谢谢。”司马空笑:“客气什么,照顾图雅是我份内之事。”晏敏眉头皱了皱,面朝着父母灵位。司马空猜着他心中有所顾忌。他走到晏弩的牌位拉着晏敏一起跪下:“晏大人晏夫人在上,晚辈纳木尔给你们磕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