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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场如情场,是论输赢的。苏女士说得明白,魏南自然听得懂。关陆是个重胜负的人,和魏南的感情里,种种不如人意坎坷处,他能坦然对待、一笑而过,是他的运气;在这世上,有人能如此为他担忧、代他不平,真可说是关陆的福气了。魏南只道,“关陆评价输赢的标准,和您和我都不同。”大概在关陆眼里,能坚持到最后,无论结果如何,不留遗憾就是赢了。苏嘉媛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奇异的情绪,她把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望向对面的魏南。这是她第一次平视这个人,讽刺的是,这个使作为母亲的她内心抵触的人,似乎比她更了解关陆。她动摇了刹那,开口说,“他走之前为你来找我,说服了我。”苏嘉媛说话时,魏南一直看着她的表情。那晚她问关陆值得吗,关陆说的是,值得。关陆最初对魏南,更多的是那种不经思虑的冲动。所以魏南不接受,他虽然抑郁失落,也能认清现实,自我冷却,不伤彼此情面。甚至和庄慈于逢场作戏中暗生情愫。关陆有一种本能的趋利性,不会爱任何可能损害到他的人。庄慈再爱他、再有苦衷,一旦背叛已成事实,关陆就无法容忍。早慧的人往往晚熟,多情的人常看不懂感情。到最后,令关陆以为能长久纠缠的庄慈不过是个路人,相反,兜了一圈,好像是雨天绕远路,走到陌生街道,最后拿着你熟悉的伞,走到你面前的那个人,居然是魏南。他们身边,都有许多足够优秀的人,彼此身上所有引人倾心的优点长处都可以在他人身上找到,为什么非这个人不可,就成了一个自问无解的难题。关陆告诉苏嘉媛,他认为魏南值得,因为魏南不会做任何损害他的事。即使在他单方面纠缠魏南的那段日子里,魏南对他,也始终以尊重、以包容相待。有些话关陆不会向魏南说,正如魏南不会与他说。魏南听完,礼貌地离开上楼,那一晚,竟想起关陆往昔无聊,谈到的一则故事。关陆小时候看聊斋,具体篇名忘了,模糊记得里头有一则,写的是某生想娶个来路不明的美女。此女说,你我若仍做朋友,还有十几年的缘分;若你执意要做夫妻,只做得七、八年。某生色令智昏,毫无远见地选了做夫妻,也不知道后来年份到了,他们什么下场?如今回顾,倒有些昔日戏言俱成真的意味。尊重、包容、默契,无一不是知交间常有的。魏南亦曾觉得,和关陆保持如师如友的距离才是最好。知交与情人之间,到底又相差什么?能做知己,已经是难得的情分与缘分。贪求太多,难免平添痴嗔妄。魏南不是不明白,还是放纵关陆走到这一步。关陆当年问他,你说某生何必,朝夕相见还不知足,偏想不开要做夫妻?魏南想,现在关陆再读那个故事,不会再苛责某生。从知交到情人,外人看了或者觉得并无差距,唯有设身处地地尝遍个中滋味,方才知道。不是色令智昏,不是毫无远见,知交与情人间相隔的,无非是那许多情不自禁罢了。49等关陆完成任务,带苏樱回家,已是两天后,年二七了。这日子,哪怕魏南再剥削成性,也该给他手下随时候命的那几号近臣以喘息之机。等到下午,他还陪楚女士往一个山居茶室坐了两小时。魏南陪楚女士吃了晚饭。待他回到苏家,天都半黑了。魏南在一楼打了个招呼,吴怀莘告诉他,关陆下午到的,在楼上。他上到客房,关陆住的房间的门只是虚掩。魏南敲了两下,没回应,于是握着门把,不出声地推开门。室内窗帘紧拉,一室昏暗,不知晨暮。门开的角度带入扇形的光,果然,关陆带的那点行李扔在地上,人倒在床上。他既没换衣服,也没掀被子,而是手臂抱着枕头、脸也半埋在枕头里的睡着。床上凌乱得很,他睡得也一塌糊涂,毫无睡姿可言,让人几乎想把他叫起来重睡。别的时候他哪怕睡着,看起来也总有些不耐烦。像是打出告示,警告人不能轻易招惹。可是这些天过得心累,也太安稳,他连警觉都降低不少,这么看上去,意外地显得安份。魏南就多看了会儿。关陆这人太随性,太独,但不是做事没有交待的人。出门一趟,办点什么,细节可能不提,然而日程上的事,走了,到了,总会跟魏南报备一声。这回只怕他真是和苏樱折腾累了,在逗别人家孩子的痛快之余,领略到带小孩的痛苦,回房倒头就睡,其他暂且顾不上。关陆虽然从来精力充沛,但是按理论上的每日健康作息论,睡眠时常不足。现在睡了,晚上八成要失眠。魏南本想叫醒他,后来一想,能睡是福,站了会儿,最终没打扰,由他睡去。到了九点,仍不见关陆醒来找他,才觉得有些不对。魏南放开茶杯,走到关陆那边,开了客厅的灯。先前室内太暗,这会儿魏南借着壁灯照到床边的光,上前仔细打量他。细看之下,魏南的脸色越来越差,伸出手,贴着关陆的额头试他体温。关陆正睡得昏昏沉沉,很不踏实,这么一来也醒了。他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因为手劲大,抓得略紧。魏南不急着挣脱,而是打开床头灯,慢慢调亮光线。灯光明亮而不刺目,关陆眯眼去认,辩认出是魏南就松手了。他一时不适应这灯光,还挡着眼睛,含糊问,“什么事啊?”魏南没回答,问关陆客房的医药箱放在哪里,又问他苏家家庭医生的工作电话,有备无患。关陆理清思绪,看魏南那神情,也懂了。他懒得开口说话,只动手,指出方位。托苏樱的福,苏家常用药品备得妥善周全。关陆一直觉得感冒低热、小病小灾不断是别人的专利,不想而今轮到他倒霉中奖。直到含着体温计,望着天花板,关陆犹自想,自作孽,怪不得谁。这次关陆带苏樱去邻市,订的温泉度假酒店套房外面,凉亭下就有露天温泉。巧的是今年邻市温度突破新低,下了场雪籽。在空中飘雪籽的天气泡温泉,十分享受。酒店提供的浴衣是日式的,苏樱喜欢女浴衣的白底红花,矜持地穿给关陆看。她人小衣服大,空空荡荡的。关陆刚出了身汗,揭开脸上盖的毛巾就乐了,评价说没胸没屁股,还套个不显腰身的麻袋。气得苏小小姐跳起来,把他赶上岸。关陆冷风吹着,透心凉,心飞扬。关陆自己的错,他当然不打算跟魏南承认。量完体温,他默读数字,贡献了个解释,说我天生这毛病,一泡温泉就发烧,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这样。魏南听着,不置可否。他想,关陆是真不知道,他每次打算蒙混过关,脸不红、气不喘是做得到的。但眼神吧,太实诚,落在对他知根知底的人眼里,到底透着股反常则为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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