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饭点到了，餐厅渐渐热闹起来，小提琴手拉起了欢快的曲子。拉到第三首的时候，有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冒冒失失地推门进来，身上好像还带着秋天的凉风。他谢绝小服务员的指引，而是瞪着眼睛四处张望，然后灿烂地笑了。ldquo春水mdashmdashrdquo他朝窗边的位置打着招呼，然后快步走到那个年轻客人桌前，挨着他在同一侧坐定。脱了外套，他就打开了话匣子，小服务员倒水的时候差不多听出来，他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教授又如何烦人之类的事情。ldquo我们点什么呢？俄罗斯菜没吃过啊，那个红菜汤好像很有名。rdquo他又说。ldquo鱼子酱也比较有名，尝尝？rdquoldquo我的妈呀，这也太贵了，我不吃！咱换一个。rdquoldquo来一份鱼子酱，rdquo这位叫春水的客人温柔地揽了揽那青年的肩膀，抬头对小服务员道，然后低头继续看着菜单，ldquo土豆烧牛肉，和食堂的肯定不一样，你想吃吗？rdquo小服务员怔了怔，在点菜单上写了几笔。之后记菜名的时候她一直在回味刚才那人抬头时的眼神mdashmdash和刚才那种要杀人的太不同了。就好像冰被春风一吹，化成了水，又好像阴影尽数遁入地下，天空中只有阳光。她隐约知道，他的恋人，终于来了。第46章 .十一月的第一天，是个周六，吃完晚饭孟春水在厨房里洗着碗，突然说想去八达岭。赵维宗赖在沙发上，一边胡乱换着台，一边问他：ldquo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那儿了？rdquo孟春水放好碗筷出来，站在电视机边上，往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ldquo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去再看一眼，毕竟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rdquo赵维宗看着他乐，明知故问：ldquo什么？什么从那儿开始的？rdquoldquo你想去吗？明天是晴天。rdquoldquo真要去啊，我这周有点累，rdquo赵维宗叹着气，揉了揉腰，ldquo要不下周末？反正叶子还没开始红，要看秋景也不用着急，等我恢复点元气，咱还能一块再蹦个极。rdquoldquo嗯，那就不去。rdquo孟春水在他身边坐下，低头削起了苹果，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这周轮到考古系学雷锋，打扫整理图书馆，这不是个轻松活儿，他去帮了两个中午的忙就深有体会，更何况赵维宗还干了六天。加上正逢期中，每天干完活还得回来背书，确实挺累的。ldquo你怎么啦，rdquo赵维宗稍微坐直了点，脸靠在他左肩上蹭，ldquo我不想吃苹果。rdquo孟春水放下削了一半的红富士，转头看他：ldquo冰箱里还有橙子，想吃吗？rdquoldquo吃饱了已经，rdquo小赵眨了眨眼，ldquo要不明天我多睡一会，然后下午咱去八达岭？rdquo孟春水笑：ldquo多睡一会可以，八达岭先算了吧，我知道你累。rdquoldquo你这人helliphelliprdquo赵维宗伸手够到苹果，对着削好皮的半拉子咬了一口，ldquo其实吧，前两天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开小差来着，听他们说东门外头有个好地方，可适合约会了，一会儿看完新闻我带你去看看。rdquo孟春水语气戏谑：ldquo又不累啦？要不我给你揉揉腰再去。rdquoldquo又不是长途跋涉，rdquo赵维宗瞪了他一眼，把苹果往他嘴里塞：ldquo吃你的苹果！rdquo那天晚上赵维宗带孟春水去了校园东门外某电子大厦的天台。那楼不新，天台先前肯定是有人打理的，整齐地摆了许多说不出名字的花草。现如今倒像是荒废了，于是那些家养的植物该枯的枯死，活下来的就开始蛮横生长，造型相当狂野。离了地面，就像离了自然规律，它们在秋风里仍然枝叶相缠花冠相碰，硬是在这栋老楼顶上开出了一片热烈的微型森林。赵维宗走到栏杆边上，回头招呼孟春水快过去看mdashmdash这楼一共17层，在附近校园区已经属于比较高的建筑了，平日里路边那些只能仰望的大杨树，如今看来都成了矮子，乖乖抖动碧幽幽的枝叶，在夜色里形成一片忽明忽暗的叶海，围绕在大楼的周围。往远处能看见校园里的境况，甚至能看清东操场上踢球两方队服的颜色；往近处看，楼下的马路车少人多，暗暗的路灯掩映在杨树下面。就着微风隐约传来几点人声。赵维宗得意道：ldquo怎么样？这地方是不是特浪漫，我还真没上过这么高的楼。rdquoldquo风很舒服。rdquoldquo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这儿，夏天夜里带点冰啤上来，绝对够爽。rdquo孟春水没有说话。ldquo不过也就只能再来一个夏天了，等毕业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rdquo赵维宗扭头，眼睛亮亮地看他，ldquo我毕业了就想工作，你呢，读研吗？rdquo孟春水立刻道：ldquo没想好。rdquoldquo我觉得你还是继续读书比较好，怎么说呢，你就是那种，天生就该读书的人，不放在校园里都让人觉得可惜，而且你们学物理的光读个本科肯定不够深。rdquoldquo考古只读本科够吗？rdquoldquo嗨，我又没什么学术追求，rdquo赵维宗笑了，ldquo其实我们专业特别好找工作，随便就能去个拍卖行啊收藏公司啊什么的，再不济也能在博物馆卖票混口饭吃。到时候我就不用找家里要钱了，咱说不定还能租个大点的房子。rdquoldquo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rdquo赵维宗怔了怔，小声道：ldquo怎么突然说这个helliphellip你觉得我们不会一直在一起？rdquoldquo没有，就是一个假设，rdquo孟春水盯着远处的灯光，又道，ldquo前几天一个师兄结婚了，邀请我们去他的婚礼。rdquoldquo然后呢？rdquoldquo他大学的时候喜欢一个老师，顶着各方压力和她在一起了四年，但最后结婚对象是另一个女孩。我看了婚纱照，他看起来还是很幸福。rdquo顿了顿，他继续道：ldquo所以，有很多时候我们认为只存在一个人可以带给自己幸福，其实不是的，人离了谁都可以活得很好，因为会有新的人爱他。人的一生可以容纳很多段感情，你明白吗？rdquo赵维宗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他别过头去，半晌才道：ldquo你在编故事。rdquoldquo我没有。rdquoldquo胡说！学生跟老师在一块的八卦，我不可能三年听都没听说过，你就是胡说，rdquo赵维宗不肯转过头来看他，闷声道，ldquo孟春水，你别乱编故事来唬我，就算这事儿是真的，我也和你那个师兄不一样，我不是离了谁都可以活得很好的你明白吗？rdquoldquo我不是这个意思helliphelliprdquoldquo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了？rdquoldquo怎么可能。rdquoldquo你突然说这些，语气还那么严肃，我就是会往这方面想，不能怪我，哪有人约会的时候说那么不吉利的事儿啊，rdquo赵维宗声音里带了点委屈，ldquo你是对我们的未来没信心吗？rdquo孟春水没有吭声。赵维宗突然扭过头来，眼神极清明地注视着他，道：ldquo肯定不是一帆风顺的，这我知道，但从咱俩在一起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这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等到时候步入了社会，真正独立了，还能比当学生的时候更不自由吗？我们会越来越幸福。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