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清与谭暨都在牢狱之中,五户商贾全部落网,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只是眼下的状况已经由不得方临渊想清了。他一柄长刀在周身舞得密不透风,凡入三尺之内者皆非死即残。围拢着他的黑衣人不过片刻,便在他的刀下倒了十来个,剩下的也渐渐不敌,向后撤了不少。却在这时,一声呼啸从远处传来。围拢在他周身的黑衣人竟当即四散开来,不再攻向他,而是扑向了周围的士兵与犯人。竟还有人在暗处指挥!方临渊顾不得太多,目光扫过呼啸声传来的那片黑暗之后,便当即持刀上前保护人证。接连三五个黑衣人扑向了为首的那个商贾,方临渊纵身而上,紧随其后,挥刀斩落了其中一人。而另外两人,与那商贾只见只剩下咫尺的距离了。方临渊又纵身向前一跃。却在这时,破空声又从身后传来。暗箭!方临渊一个分神,躲闪不及,正欲咬牙用不是要害的肩臂接下这一箭、先行救下那商贾性命之际,他身后闪过了一道雪白的身影。方临渊一刀斩落两个黑衣人,回头看时,便见殷红的血染湿了织金的雪白锦袍。是赵璴。那一箭没入了他的肩窝,他背对着他,挡在方临渊五尺之外。——赵璴径直用肉身挡下了那一箭,继而反手一镖,当即击落了射箭的弓手。他略一偏头,便看见了愣在原处的方临渊。他在看他,一双眼泛起了微红,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极了。赵璴咬了咬牙,非是忍痛,而是在忍着心底那股急于要去安慰他的冲动。因为暗处的弓箭手不止这一个。赵璴回过身去,踏过地上的青砖径直飞身而上,踩过砖瓦的瞬间,又两只飞镖射入了黑暗里。随着飞镖破空,惨叫声与重物坠落之声当即响起。他一身白衣,却从来都是最擅长于黑夜中潜行的妖鬼。不过几息之间,周遭高处的弓箭手皆被他射落。而他足尖一点,便停在了最高处的楼顶。皎洁的月光将砖瓦照出微弱的光亮,他漠然抬头,看向了面前步步后退的黑衣人。这是领头的那个,方才也正是他吹哨下令,命手下向方临渊射箭的。他想跑,却在赵璴的震慑之下,踩断了足下一片瓦。哗啦一声,他瞪圆了眼睛,恐惧地看着赵璴。赵璴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可怕。覆面的金兽在月光之下宛若鲜活的怪物,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分明半边肩膀却都被鲜血浸透,他却浑然不觉,像是地府里爬出的、披了半边人皮的修罗恶鬼。他面无表情,步步上前,接着一把拔下了自己肩头的那支箭。都没有哆嗦一下。这是什么怪物!杀手首领转头就跑,但下一刻,那支箭便呼啸而来,竟由那人空手掷出,当即钉在了他的腿弯上。杀手首领仰面扑倒。而下一刻,那人纵跃上前,在他即将咬开口中毒药的刹那,卸下了他的下颌骨。月光如银,照在他背后,可金光下的那人却像没有半点温度,肩上的鲜血流淌而下,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赵璴的确是不怕疼的。他自幼在宫中磋磨长大,对疼痛的敏感比旁人更低,忍耐的阈值却要高得多。他这门本事学得太早,以至于像是长在他骨子里的一般,和他的血肉与筋骨不分彼此。以至于这样的箭伤在他身上,让他像个不知死活的疯子,没有痛感的怪物。但他沉冷的眼中却是隐着怒意。因为他知道,这一剑若是射在方临渊的身上,是有多疼。他曾见过方临渊的身体,刀伤、剑伤,像是没人心疼他似的叠加在他身躯之上。该是怎样的畜生,才会对明亮的神明下得去手。而那边,求死不能的杀手在赵璴漠然的目光下,竟不知受了什么震慑,模糊地开口求饶道:“我是早领了命,若大人不测,便替大人取方临渊性命,我是听命行事……”他话音未落,便被喉咙处挤出的一声痛叫打断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猛地插进他的肩窝。鲜血喷溅出来,但那杀手知道,这不是要害,他死不了。他瞪圆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兽面后的眼睛更凉了几分,声音有些哑,问他道:“你敢提他的名字?”杀手并不知道谁的名字不能提。他只看见,那人一刀之后,微微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错开目光,看向了那把匕首。刀很旧了,上头镶嵌的宝石也很粗糙,并不是什么宝物。可那人的眼神,却心疼得仿佛受伤的是那把刀一般,疼惜而带着一种又冷又柔软的悱恻,深极了,像是在看他的爱人。可他挨了那样深的一箭,还面不改色呢!下一刻,他听见那人又开口了。平静、淡漠,却冷得让人忍不住地畏惧、颤抖,像是被妖邪攥住了魂魄,从他的肉身里缓缓地拉扯而出,寸寸撕碎。月光之下,那人肩上浸透的血似乎都是冷的,唯独看向那把刀的眼睛,像是寒冰深处跳跃着的微光。“你竟还敢弄脏我的刀。”只听那人嗓音冰冷,轻而缓慢地说道。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这把刀是哪里来的?答对可奖励任务道具【五殿下的肯定】第84章 方临渊飞身踏上屋顶时, 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赵璴雪白的衣衫半边都浸透了血,扎入血肉的羽箭不知被谁生生拔下,使得他肩上的血淋漓地向下淌着。他似乎很费劲地在支撑着身体, 以至于单膝跪了下去, 低垂着头, 虽看不清神色,却分明是一副脆弱极了的姿态。可他却似还拼尽全力地挟制着那个杀手首领。方临渊的眼眶忍不住微微一热, 却仍记着自己不能叫出赵璴的名字……即便那两个字就在唇边,脆弱却又滚烫。他嘴唇轻轻颤了颤,再说不出话来, 只能默然地飞身上前。赵璴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 回过了头来。月光将他的肤色照得尤其白, 身上大片的血鲜艳而温热, 使得他的模样脆弱如脆弱轻颤的白花瓣。他默不作声,只在赵璴身侧俯身跪了下来,一把撑住了他的身体。“……既受了伤, 为什么还要追人!”再出口时,方临渊的声音已经哆嗦得厉害了。他也能感觉到赵璴身上冰凉的衣料,和黏腻滚烫的血。方临渊又说不出话了。他不再吭声, 只从自己衣袍上一把扯下一大片布料,沉默而熟练地替赵璴先行包扎伤口。他知道此举可暂且为伤口止血, 让受伤的人更安全,却也知这样止血是有多痛。他不吭声, 手虽发抖, 却稳而利落, 怕赵璴在自己的手中又额外多承担痛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