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及年关,南门附近商贩云集,很是热闹。将到南门之时,公子下了马,与初夏一道牵了缰绳,慢慢的往外走。初夏身边窜过一群孩子,手中还持着竹竿,相互间打打闹闹。其中一个哼哼唧唧的唱着歌谣:“山水谣,山水遥,山高水阔任逍遥……”这歌谣旋律简单,人人皆会,初夏听着,便跟着哼了起来。歌声一止,其中一个孩子握着手中竹剑,挥舞了一番,对同伴道:“你们这群恶贼,还不快快投降?乒乒乓乓打了一阵,另有一个瘦弱些的便求饶道:“君公子饶命……”初夏一愣,跟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看看身侧的公子,抿唇道:“公子,您是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呢。”公子却悠然望着远方,神情澹然至极:“初夏,外人所想的公子夜安,便是如今你所见之人么?”初夏微微低了头,心中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作答。传闻中说公子义薄云天,智谋无双。可是这些,她通通没见过。她认识的公子,不滥伤无辜,不苛责下人……还有……很爱戏弄自己,以及,纵情美色。“答不出便不要答。”公子瞧见她迷惘的模样,忍不住微笑,道,“方才你唱得什么歌谣?再唱一遍我听听。”初夏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遍,道:“是乡村野谣。人人都会唱的。公子没听过么?”“山水谣,山水遥……山高水阔任逍遥……”公子轻念了数遍,似是不经意间,神色渐渐凝肃起来。“公子,那几株白梅就在这小径中。”两人出了城门,初夏遥指着一条极静僻的小路,对公子道。“好,咱们进去看看。”初夏忙拦住他:“公子,这路这么腌臜,您在这里候着,我去折了便是。”公子毫不在意的轻轻拂袖,径直往前去了。初夏暗暗跺脚,只能跟上。“初夏,这白梅生在这小径深处,你却能找到……”公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少女,“费了不少功夫吧?”初夏低着头,嗯了一声,含糊道:“无意间撞到的。”恰见路边一间黑瓦小屋,斜斜挑着一根长杆,上书极破旧的“醫”字。公子便驻足道:“我也渴了,进去讨杯水喝吧。”初夏大急:“公子,这……喝坏了怎么办?”公子淡道:“江湖中人,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岂有这么娇贵?”“那……我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着。”初夏灵机一动,“远远还能照看着那两匹马儿。”恰好那破旧医馆有人推门出来,瞧见了两人,招呼道:“两位是要就医么?”初夏忙背过身子去。那妇人却已瞧见了,极热情的上来招呼道:“姑娘又来了?是来抓药么?”初夏直觉的瞧了公子一眼,却见他如往日般笑着,只是那唇角的弧度未免有些淡薄锋锐。她只觉浑身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这位大婶,你认错人了。”第六章初夏只觉浑身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这位大婶,你认错人了。”那妇人跨上一步,仔细瞧了瞧初夏,方笑道:“怎么会认错呢?姑娘你又来抓药么?”初夏尚未说话,却听公子言道:“是啊。大婶,抓药的方子你还留着吧?”那大婶笑得颇为怪异暧昧,点头道:“留着留着,公子稍候。”只片刻,公子夜安接过了那药包,又付了银钱,方转身对初夏道:“走吧。”再无人提起折梅之事,初夏跟着公子,深一脚浅一脚,只觉得头昏脑胀。“浣花草,麝香,黄柏。”公子指尖捻了些药末,“皆是宫寒凉药,可致绝育。”初夏浑身一颤。公子的语调极平静:“初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初夏咬唇不语。“不说是么?”凌厉之色在凤眸中闪过,公子伸手,扣紧了她的下颌,“沧大管事的手段,你还想再经历一遍?”初夏被迫仰着头,却固执的偏开目光,依旧一言不发。公子冷冷放开了她:“你不说,便当无人知道?”“这药是你替望云夫人抓的。之所以选般僻静的医馆,是因为怕人知晓……望云夫人与人私通之事。”初夏眸中滑过骇然之色,后退一步,喃喃道:“公子……你都知道了?”公子夜安淡淡笑了笑:“丫头,你这些伎俩,以为能过瞒过我?”初夏身子颤抖,慢慢跪了下来:“是,公子。我常来此处为夫人抓药。”“夫人死时,为何不将这隐情说出?”“这……事关夫人的名节,初夏不能说。”初夏喃喃道,“夫人已经死得这样惨,若是名誉再毁……初夏实在不忍心。”公子夜安面色稍缓,顿了顿:“与夫人私通之人是谁?”这一次,初夏并无任何迟疑,直截道:“奴婢不知道。夫人很谨慎……从未让我知晓。”公子嗯了一声,既不说相信,亦不说不信,只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夫人与旁人私通之事,原本奴婢是不知道的。后来有一次,我见到她神色慌张,魂不守舍的,便忍不住开口询问。她犹豫了许久,才告诉我……说怀疑自己有孕了,却不敢去找大夫瞧。”“夫人人是极好的,我心中又害怕,又替她担心……琢磨着我来沧州之时,曾在城南一户人家借宿。那户人家旁边就有一间医馆,人迹罕至。所以便带着夫人,来这里诊脉。幸好那次是虚惊一场。那大夫告诉夫人说,可以配置些绝育的药物,当可免去后顾之忧。所以……每次夫人都遣我来买药。”初夏说完,又低下头道:“就是这些了。公子,至于与夫人私通之人……我真的不知晓。他们相会……每次都在夜间,奴婢是见不到的。”公子沉思片刻,问道:“那你每晚去为夫人添炭,一次也未遇过?”“没有。夫人嘱咐我丑时三刻前后过去,想是算准了那人已经离开。”“起来吧。”公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要下雪了。”初夏却是不敢:“公子……你预备将我怎么办?”“放心吧,自然不会杀了你。”他低头看她一眼,“也不会拿鞭子抽你。”初夏眨着眼睛,似乎微微松了口气。“拿个小厮随便配了。”公子淡淡补上一句。“公子!”初夏大急,几乎要哭出来,“那您还是拿鞭子抽我吧!”公子忍不住莞尔:“怎么?你来沧州不就是为了寻个人家嫁了么?”“爹爹说,人活在这世上,信诺二字最为要紧。初夏是许了人家的,就算找不到夫家,也绝不随便嫁人!”公子眸色中滑过一道光亮,似是忍俊不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既然如此,你便跪着吧。跪到我消气为止。”言罢竟往前去了,再不回头看一眼。直走出了十数步,方听到后面有人弱弱的唤自己:“公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