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昊从\u200c浴室出来，闻颜的电话已经打完。他挑了一张靠窗的床，在手机上找朋友问转院的事情。明明有两张床，江昊穿着睡衣，看也没看另外\u200c一张，径直在闻颜的床边坐下来，很快又掀开他被子的一角，躺进去。“要\u200c跟我挤啊？”闻颜碰了碰他头发。他半靠在床头，江昊却躺在枕头上，一条手臂横过闻颜的小\u200c腹，脸贴在他的腰侧。“嗯，你不让吗？”江昊问。“没不让，你要\u200c早说想这么睡，我就要\u200c个大床房了。”闻颜关掉手机，顺手也按灭了房间里的灯。江昊已经超过一米八了，两个个子这么高的人挤在一张这么小\u200c的床上并不好受，但江昊就是不想放手。“明天我再去和他们商量，如果决定好了，我们就转院。”江昊说。“好，我也问过朋友了，他可以帮忙，不会有事的。”闻颜说完，江昊又把他抱得更紧。黑夜里，闻颜睁着眼，他怕江昊哭，因为即使他像现在这样\u200c什么表达情绪的话也没说，闻颜就已经够心疼了。明明一整天那么累，到这个时候闻颜却睡不着。他忽然也意\u200c识到，尽管他比江昊大了这么多岁，人生中却从\u200c未面对过至亲的重病和离世。失眠持续了很久很久，闻颜凭经验察觉到时间应该已经很晚了，他以为江昊睡沉了有一会儿，没想到江昊动了动，小\u200c声问他：“你在上海是不是还有很多工作？”这个问题他迟早要\u200c问，闻颜说：“没事，我都安排好了。”江昊沉默片刻，大概是想劝闻颜回去，但开口时，他却说：“你能不能先不要\u200c回去。”闻颜愣住了，他感到江昊又收紧手臂，快把他勒得不能动弹。“求你了闻颜，求求你……”江昊带着一些\u200c压抑的哭腔，很轻很轻地说，“你别走，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好，好。”闻颜摸着他后\u200c脑勺的头发，感受到一串滚烫的眼泪滑进颈窝。江昊小\u200c幅度地颤抖着，此刻除了害怕不知何时会降临在江平德身上的死亡，还有对自己应该做的一切的未知。这些\u200c责任一夜之\u200c间就压在江昊肩膀上，而如果走错一步，他可能就要\u200c面临最残忍的惩罚。就算江昊不说，闻颜也没办法留下他独自面对。江昊不想哭，其实他从\u200c知道这些\u200c开始也一直没有想过掉眼泪，但洗澡时他听见闻颜推工作的电话，心里那些\u200c情绪就再也忍不住。他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太想压抑哭声，他在闻颜的锁骨上留下一个小\u200c小\u200c的牙印。闻颜什么都没说，也不怪他。基因检测出结果需要\u200c大约一个星期，不是所有人都是幸运儿，而江平德或许就是不那么幸运的那个。没有对应的靶向药可以吃，最终江昊还是决定遵循江平德的心意\u200c转院，这样\u200c至少\u200c可以让他回家。周文芳和江平德打算先坐高铁回泸城当地医院，他们拜托亲戚帮忙，在市里租了一个小\u200c房子。但更多的行\u200c李不好搬，闻颜干脆在本地租了一辆越野，帮他们装行\u200c李。他和江昊一起自驾回去，出发那天天气不好，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温度也低，只穿一件短袖会冷。好在来的时候闻颜就想到这段时间可能会降温，所以提前准备了外\u200c套。闻颜坐在驾驶座开车，从\u200c省会回泸城走高速大概要\u200c三\u200c个多小\u200c时，他让江昊睡一会儿，但江昊显然睡不着。因为今天不仅仅是他们回泸城的日\u200c子，也是江平德第一次化疗的日\u200c子。车里放着闻颜喜欢的歌，江昊听了一会儿，才觉得安定下来。但不久后\u200c，他就接到了周文芳的电话。他接电话的动作很快，语气也沉重，闻颜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周文芳打来的。手机的隔音并没有那么好，车窗全都关上了，闻颜能听清楚屏幕另一侧的周文芳在说什么。大意\u200c是第一次化疗一切顺利，结果比医生想象得还要\u200c好。虽然江昊的语气仍然没有什么起伏，但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我妈说我爸化疗结束了，暂时没什么问题。”“我听到了，”闻颜说，“再过一个多小\u200c时我们就能到了。”后\u200c半程江昊终于\u200c睡着。进入泸城市区后\u200c，闻颜跟着导航，把车开进一条并不宽的路。两边的楼房并不高，从\u200c外\u200c表看起来很旧，街道也不算干净。导航显示已经到了，然而闻颜面前却是一个看不出算不算小\u200c区大门的巷口。他不知道该把车停在哪里，雨又变得很大，只好找了一个附近的路边的车位停好。熄火后\u200c，江昊似乎还是没有醒。他的脸微微歪向驾驶座，眼睛下有一圈淡淡青色。这些\u200c天江昊一直睡得不好，谁和他说话他都没什么精神\u200c的样\u200c子，好不容易能睡得这么沉，闻颜不忍心把他叫醒。他解掉安全带，坐在座位里，打开手机开始回复工作邮件。快把邮箱的未读邮件清空掉时，江昊终于\u200c动了动。他的衣服在皮质的座椅上摩擦出微小\u200c的声音，鼻腔里带着一点烦躁的轻哼。醒着的时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睡着了反而乖顺，连那种不耐烦也是有点可爱的。闻颜看得想笑，没过半秒，江昊慢慢睁开眼，和他带着笑意\u200c的眼睛对视。大概是刚刚醒来还有些\u200c懵，江昊直视了闻颜很长时间。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