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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守宁说到这里,温景随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你说了什么?”“我想说这书生傻,我想说这书生不知天高地厚。”她嫣然一笑,一连吐槽了两句,才道:“这书生家境贫穷,年纪又大,身无特长,一把年纪还未定亲,怎么可能会有美貌小姐夜半上门寻他,摆明是有妖祸而不自知,所以他死定了!”她狡黠的性情在这短短几句话里展露无疑,在她不再克制自己性情后,这种无意中展露出来的性情令得温景随既是喜欢,又感惶恐。陆执幽怨的看了姚守宁一眼,却并没有出声。“我最终却只道:‘这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王家书生要出事的……’。”她将当日情景说了说,温景随听着她说的话,似是能想像得到当日茶楼之上,少女神态天真可爱的与母亲说起这些闲话,既是觉得可爱,却又黯然失落。姚守宁在他面前,是克制而知礼的,柳氏不喜欢她性格如此跳脱。“之后呢?”温景随神色温和,问了一声。“之后我娘说,让我收敛一点,不要在献容面前说漏嘴了。”她含笑答了一句。这话确实是柳氏的风格。温景随听闻这话,先是有些想笑——他在想,柳氏在说完这话后,少女说不定会撅撅嘴,心中不以为然,但她性格向来乖巧听话,表面定会应答如流。他笑了一下,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惨白,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至此之后,他终于明白,姚守宁特意提到这件事的原因了。“守宁——守宁——”温景随有些不知所措的喊了两声,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嘴唇都在抖。仿佛他才是那个寒冬腊月掉入了江河里的人,此时风一吹来,浑身直哆嗦。但那个被他挂在嘴边的人并没有给他以安慰,她以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强行将他突然生起的自我防御打破:“温大哥,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每时每刻,每一件小事,都可能被人提醒着,你不要行差踏错,你不要做出什么样的事,可能会让谁不高兴了……”她喊‘温大哥’时,明明声音甜如蜜。可她讲出口的那些话,却如一道寒气,刺入温景随的心扉之中,将他身心瞬间冻结了。“这样的生活太累了。”她摇了摇头,“我害怕过这样的生活。”她确实不是因为温太太当日的刻薄而心生退意,也非温景随身份、地位、长相不如世子而将他弃之脑后。温景随此刻脑海一片空白,他呆呆怔立原处。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害怕会发生的事,而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他却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为了这一刻而努力在学着接受。可是接受太难了!守宁真的很好。当她放弃伪装,向自己展露出她真实内心的时候,她展露出来的慧黠、可爱,远比以前更多。她真实而坦然,且一眼就看中真正的问题症结,说出口的话令温景随难以反驳。“我……”温景随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害怕看到姚守宁的眼中出现反感、厌恶,其实柳氏管制她,表面看来是柳氏担忧女儿行差踏错,对她的言行、举止多加修礼,好似与他无关——可实则柳氏所做的一切,都无疑是在替他开口。她对女儿的种种束缚,实际上都是温太太及温家无形的要求。他生于方正古板之家,不止是他的一生,可能将来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会因此而受到束缚。温景随再回想起先前自己听到姚守宁央求柳氏允她出门时而生出的念头:他定会早早替她安排好一切,不舍得她再三哀求。那时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时再一回想,温景随便觉得心中更痛。姚守宁想要的,不是她自己去哀求,也不是谁替她说情,她想要自己可以替自己作主,不再受束缚的自由。温景随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笑意,但他的面皮僵冷,嘴角直往下垂落。胸腔之中有一股郁气冲撞着,顺着胸口而上,钻入鼻梁,让他鼻尖酸楚。眼眶酸涩异常,一道热气很快将眼睛覆盖住。水意迅速汇聚,被他拼命忍住,使它不至于掉落。他说不出的狼狈与失落,在陆执的面前,他明明是输了,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不是输给了对手,而是输给了自己的‘不适合’。姚守宁说他没有不如人,可温景随却发现自己确实是不如人的。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未来科举入闱,必能夺得功名,从此平步青云,一展胸中抱负。可此时他才发现,这种‘强大’如镜中花,水中月,他之于姚守宁,便如一方牢笼,若她是鸟,他无法提供可供她翱翔的天空,只会将她束缚其中。“那,那他,他呢……”他极力忍住内心的激荡情绪,低哑着开口问道。“他?”姚守宁转头看了世子一眼,他仍‘听话’的转向了另一边,但听到这里,耳朵抖了抖。世子表面没出声,心中却在想:我当然是跟守宁一起出门玩啦,如果我娘要阻止,让我娘打我!让我娘打我!末了又想:我娘才不会阻止我。“……”她差点被他逗笑,连忙抿住嘴唇,将头低下去。这样的时刻,温大哥都快哭了,如果她要是笑出来,必定让他更加难过。“他可以陪你,给你自由吗?”“我可以!”陆执听到这里,迫不及待的转头。“你走开!”姚守宁推他的脸,将世子一张俊美的脸推搡得变形,不允许他开口:“你不要说话。”“我可以,你快点跟他说,我可以……”世子还不死心。“你不要闹了——”姚守宁拼命抓他脸颊,将他脸扯红。“我的自由不是别人给的。”她摇了摇头,看向温景随:“那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东西。”以前她意识不到,但随着她辩机一族的力量觉醒,随着她与世子一次次冒险的过程中,这些经历、力量都带给她自大的自信与底气。温景随眼里的光彩刹时熄灭。“对不起了,温大哥。”她轻声的道,接着拍了拍世子的手。陆执在听到她后面的话时,偏头沉思了片刻,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直到姚守宁拍他手臂,示意他离开时,他才警醒,抖了抖缰绳,马匹缓缓提步前行。车子从温景随身侧驶过,他像是一个立于街中的雕塑,一动不动。马车走出很远后,姚守宁转头看去时,他低抱着那斗蓬,站在街道正中,低垂着头。“他有点可怜——”就连陆执回头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掏出了自己米粒大小的良心叹了一句。他说这话时,既是喜滋滋的,有种成功狙击了情敌的痛快感,又隐隐有种前车之鉴的失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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