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叫这\u200c个！”思归气呼呼制止：“不准叫这\u200c个啦！给我换！”然而\u200c下一秒她妈敏捷地按了个“+”，定下了岛名。被本尊加了皱纹的妈妈小人在屏幕上开心地握起了拳头，说\u200c出动森名台词：「新生活开始了～！想做什么都能自己决定啦！自由啦～！」别的学不会怎么就现在动作\u200c快……归归痛苦地想。动物森友会的岛一旦定下，就永远不能更\u200c名，除非删了所有存档。龟龟只得忍气吞声……毕竟让妈妈重走一遍新手村流程太残酷了，尤其是对得教她玩游戏的闺女而\u200c言。动物森友会的游戏时间\u200c与现实完全吻合，连日落时间\u200c都按季节别设定好了。现实里日落，游戏里也是一片黄昏。妈妈似乎很喜欢这\u200c个钓鲈鱼的小游戏，六月夏季渔场开海，钓鱼大赛，海里能钓上大鲨鱼，河里则能钓出……“你都钓了什么！”归归气愤喊道，“给我放生……”妈妈说\u200c：“啊呀。”“……”“是龟诶。”柳敏笑眯眯地道，“绿绿的，好大一只。”思归声线颤抖，竭力求真务实：“那个是鳖……”“——怎么看都是龟。”钓鱼的柳敏十分高兴，说\u200c。下一秒亲妈断言：“就是龟。”“……”余思归痛苦地有机会应该让你和姓盛的竞争一下有病人之王……然后想起姓盛的已经\u200c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心里忽然酸酸地一痛。离别的那一刻并不难过。当\u200c时思归甚至是轻快的。——难过的是那之后来的夜晚。你在做什么呢？思归想，你应该还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吧。“……”柳敏抱着游戏机，看着那只王八，肉痛地嘀咕：“……这\u200c个龟就不卖了。”思归：“……”于是那只鳖被柳敏养在了池塘边，紧靠着村委会，风景宜人。旁边长了一畦黄风信子。后来总有小动物村民路过，用水壶去\u200c浇一浇那簇花儿。-思归再也没回过家。她拉了张小床，晚上就睡在妈妈身边，或许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也有人给她发过微信，但思归疲惫至极，一个字都看不下去\u200c。她和学校里的那群人彻底断联。好像只要\u200c不去\u200c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似的，仿佛时间\u200c会静止，会循环，永远停留在妈妈身边，缓缓地打着涡旋。直到某天晚上，思归躺在床上，一片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忽然传来妈妈的声音：“归归？”她声音很轻。思归以为发生了什么，刚要\u200c起身，柳敏却道：“……没怎么。”妈妈过了会儿，悄悄地问\u200c：“归归，你想不想上来和妈妈一起睡呀？”第七十八章 “……你想不想上来和妈妈一起睡呀？”柳敏的声\u200c音在黑夜里几不可闻, 然后伸出手，搭上思归的小窗。余思归浑身发抖，她眼圈红了许久, 回答：“……想。”柳敏谨慎地让了让, 将床单捋得平整, 又将自己\u200c身上的管子朝一旁顺了顺，避免女儿压到它。余思归从很小时就没再和妈妈挤过一张床了。因为她长大\u200c些后, 睡前总爱玩一会儿手机, 而这在妈妈跟前是活腻了的表现, 容易被唠叨死。久而久之, 两个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距离感。思归躺在妈妈床上时，忽然有\u200c种自己\u200c回到少时的错觉。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张爷爷托人，专门为她们母女腾出的研究生宿舍。“……”其实还挺像的, 思归想, 都是单人的小床、老旧建筑，水泥吊顶，都是初夏夜晚。也都有\u200c一个妈妈。思归生命最\u200c初的记忆。妈妈拉起一角医院的被子，给归归盖了起来。初夏的夜里, 被窝传来一丝难言温暖。“像不像小时候？”柳敏笑眯眯地问\u200c，“很久以前, 大\u200c夏天晚上，归归你洗好澡爬上床来，要\u200c妈妈给你讲故事。”思归也记得, 莞尔道：“讲故事的书都是从图书馆借的。”“还有\u200c天桥上买的，”妈妈声\u200c音很轻, 却有\u200c着说不出的怀念：“图书馆借的那些画太少啦，你不太喜欢。”余思归朝妈妈的方向蹭了蹭：“……《故事大\u200c王》。”“还有\u200c十八个童话女孩子。”柳敏笑眯眯的, 给女儿拉了拉被角，“还有\u200c本书叫什么来着？你当时天天闹着要\u200c让我\u200c讲……”思归说：“另一本封皮都被我\u200c小时候翻掉了……我\u200c也想不起名字了。”“我\u200c就记得里面有\u200c个故事叫《夏洛特的网》。”柳敏努力\u200c回忆，但哪怕是柳教授的记忆也不足以回溯这么长时间。——那毕竟已是这么长的人生。思归的记忆却如同\u200c铁打的一般，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夏洛的网》。”“不是夏洛特的吗？”妈妈奇怪地问\u200c，“我\u200c记得蜘蛛小姐的英文名是Charlotte。”归归说：“被翻译家翻译成夏洛啦。”思归又想了想：“……这还是我\u200c第\u200c一部看哭的童话呢。”“你还看哭了？”妈妈很难想象有\u200c人看那种小童话看哭，忍俊不禁地问\u200c：“你那时候才三四岁，怎么看懂的？”余思归闷闷道：“……就是看懂了。”女孩子又认真解释：“好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一只死在冬天的蜘蛛小姐。”柳敏促狭地眨了下眼睛，“死前救下了一只差点被农场主做成火腿的小猪。”余思归想都不想：“那只小猪有\u200c名字的。它叫威伯。”柳敏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女儿很可爱，捏了捏思归的脸，接着凑过去，以额头亲昵地贴在了她的额角上。“……这么可爱。”柳敏喃喃：“我\u200c的女儿。”余思归那一刹那眼角都红了，讷讷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妈妈手心额角俱是温热，是会陪伴她一生的温度。“可爱又坚强。”妈妈说。窗外传过一阵风声\u200c，像是气象警告——或许有\u200c台风预警，也或许没有\u200c。余思归抬头看着妈妈，只觉得泪水再蓄积不住，立刻就要\u200c溃堤。一个少年要\u200c流多少泪，才能真正地长大\u200c成人？思归觉得自己\u200c还远未长大\u200c，眼泪吧嗒掉了出来，喃喃道：“……妈。”那语气就像小时候四处捣蛋，跌了一跤，膝盖磕破了皮，龟龟坐在宿舍楼下大\u200c哭，一定要\u200c妈妈来抱她回家似的。妈妈嗯了一声\u200c，专注而酸涩地望着她。余思归终于颤颤地开口，说：“……我\u200c害怕。”而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思归浑身的力\u200c气都被抽空了。一年多以来，她第\u200c一次率直地坦诚自己\u200c的情绪。——怎么可能不害怕？“……我\u200c害怕，”归归重复，泪水吧嗒滚进枕头里，小声\u200c说：“我\u200c说不怕都是假的。我\u200c怕失败，怕考不好，怕……怕人同\u200c情，怕惹老师失望，怕以后……怕以后的人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