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遐州随着众人一道低头，听着被他忽悠瘸的牧民们顶礼膜拜，忍笑忍得腹内抽筋。好容易等山呼海啸一般的朝圣声告一段落，楚凤歌伸手压了压，又道：“只是——我在可贺敦身上看到了很多东西……”他转向色蓝：“请给我一间帐篷，我要单独问问可贺敦。”此话一出，又是一阵骚动，几千双眼睛都顿时都盯在了可贺敦身上，疑惑有之，惊异有之，厌恶有之，暧昧有之——很多人都想起了那个关于可贺敦私养情人的传闻。没有一个人帮可贺敦说话，所有人都默默等着她被带走。色蓝的眉心深深皱起，事关部族安慰，却还是点头表示了同意。而可贺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是面如死灰。恰在此时，色蓝身后一名年轻的将领焦急道：“可汗不可！可贺敦身体不好，如何能经受得住如此盘问！”苏遐州不由得抬头看了眼这个拂逆众意的家伙——他很年轻，哪怕神色惶急，也不掩俊美。他话音刚落，原本瘫坐在地的可贺敦却自己站了起来，一扫方才的软弱神态，坚定道：“大巫，为了阿史那部，我跟你去。”苏遐州不由得看了一眼扮成大巫的楚凤歌，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楚凤歌道：“好，既然如此，就去可贺敦的营帐吧。”他回过头，吩咐道：“问话时，留一人照顾可贺敦，其余所有人不得靠近。”苏遐州默契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可贺敦，顺理成章地跟进了帐篷当中。三人在帐中坐定。楚凤歌不说话，只是盯着可贺敦，苏遐州配合地不说话，一方小小的空间，令人窒息地沉默着。可贺敦额角的冷汗成串地落了下来，神色间也越来越惴惴。对面的楚凤歌终于发话了，他威严地喝道：“你，和你的情人，对可汗的母亲做了什么？”苏遐州没想到他居然上来就是这样开门见山！不过略一想就明白了，楚凤歌一句话，道破了可贺敦两个最不敢为人知的秘密。特别是这秘密还是从不熟悉部族、自带长生天使者威压的大巫口中说出，无论是谁，只怕都要既惊且惧，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就连自己作为旁观者，被这句话兜头砸下来，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可贺敦自然就更加严重了，只见她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两眼发直，抖得筛糠一样，细若蚊蚋道：“你……你都知道了……？！”她忽然惊恐起来，翻身而拜，额头紧紧贴住地面，祈求道：“大巫，大巫，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求你原谅我！”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那黑袍子的下摆。苏遐州看着她惊恐到极致的样子，不由得一阵不忍——他们两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未免太过分了。可楚凤歌显然是铁石心肠，他一把拂开可贺敦的手，沉沉道：“你需要求得原谅的不是我，而是长生天！”“现在，把你做过的坏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赎清你的罪孽！就从如何与你那情人勾搭成奸开始说！”可贺敦泪流满面，怯怯地抬起头，看了楚凤歌一眼，却只对上了对方狰狞的青铜面具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她抖了一下，又把头埋了下去，不敢再看，带着哭腔，细若游丝地诉说起来——“我和斛律迩哈，是，是青梅竹马。我们以前都是阿史德部的，我们之前有过婚约，他骁勇善战，我父汗很喜欢他，许诺我一过及笄，就和他成婚。”“直到——我父汗在叛乱中丧生，叛军成为了新可汗，不再承认我和他的婚事，可是我们两情相悦，根本无法断绝！”似乎是这个名字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可贺敦脸上那被逼到绝境小兽一般的惊恐消退了很多，唇角甚至带上了微微的笑意。苏遐州眼前浮现出今日冒着大不韪替她说话那名青年将领的身形，与其说斛律迩哈是她的情人，倒不如说他们是一对恋人来的更恰当。“但是因为阿史那部强盛，想要借着帮助阿史德部平叛的理由出兵，叛军首领很快就将我许配给了色蓝可汗为王妃，换取了色蓝的支持。”“我无法违抗，只能嫁过来，为色蓝生儿育女，可我没想到斛律迩哈他，居然追了过来，在色蓝手下成为了一名将领！”“他在暗中保护我、安慰我。直到我怀上了色蓝的孩子——”“可色蓝的母亲，上一任可贺敦，她一直不喜欢我，又相信占卜。以我的贴身侍女会妨碍子息为由，趁我不在，将她们两个双双杀害了！”“还不止这些！她在我生产的时候，不许奴仆去请游医和稳婆，只允许巫师为我祝祷，只差一点，我就要难产而死！”“斛律迩哈知道后，抓起马刀要去杀了这个老巫婆！我也实在忍不下去了，于是我们两人商议，决定……决定……”说到此处，可贺敦显着地迟疑起来，嚅嗫着说不出口。苏遐州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到了天上，只能忍住摇晃她肩膀叫她老实交代的冲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楚凤歌适时喝道：“怎么？面对神使，你还要隐瞒么！？”可贺敦畏惧地仰头看了他一眼，终于败下阵来，抽泣了一下，低声道：“我们，我们就，趁她外出打猎的时候，绑架了她，把她丢去了中原……”她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急急道：“但我们没有杀她！也没有伤害她！只是带走马匹，把她丢在了中原而已！”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