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遐州道:“是沈疏吧?”沈疏是嫡支,沈醉是庶支,他不会乐见有个这么能干的兄弟坐大,且身为兄弟、沈疏又惯会伪装,沈醉若是一时没防备,他很容易得手。况且他知道的这么多人里面,喜欢用毒的,就只有沈疏一个。沈醉抬眼撩了他一眼,道:“我没有证据。”所以才无法追究。此事过去多年,沈疏几乎掌握天下大权,就算是有证据,就凭他们目前的境况,也全然奈何不了沈疏。苏遐州揭穿了真相,却油然而生无能为力之感,只好默然。沈醉顿了顿,动作潇洒还刀入鞘,提步就走,末了微微侧首道:“苏遐州,你昔年对殿下干过的那些事,我原谅你了。”“以后,记得对楚凤歌好点儿。”“……”苏遐州道:“你放心。”话音还没落,人已经平板板地拍到了地上。一旁的十九眼看着倒了一个,又倒了一个,正倒着的这个又是他一直深恶痛绝的“狐貍精”,一时间圆瞪双目,不知该作何反应。沈醉没看见似的,提步就走,末了,微微侧首道:“苏遐州,从前你对殿下所做种种,我原谅你了。”苏遐州躺在地上,只觉得山川日月都在旋转,晕得爬不起来,只得道:“十九,你好歹扶我一把啊。”十九上前一步,抄住他的腋下轻轻一提,拎小鸡仔似的就把他抽了起来,一边嫌弃道:“咱们楚王帐下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病歪歪的,说倒就倒,都成了病鸡场了——”苏遐州很想反驳十九的病鸡论,奈何眼下他自己站都站不直,只好歇了。倒是沈醉回眸,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十九吓得立刻“啪”地闭上嘴巴,恨不得自己拿针缝起来。正在此时,一人一骑绝尘而来,马蹄扬起的沙土糊人一脸,十九跳起来就骂:“狗娘养的急着去投胎啊!”那人顾不上理会十九,翻身下马对着沈醉纳头便拜:“将军,大事不好了!”“东面沈疏纠结三十万人马,过了黄河,已经连克三城,直扑大兴而来了!!!”此话一出,软得面条般的苏遐州都情不自禁站直了。沈醉尚未走远,闻言面色微沉,果决道:“拿地图来。”他远远望了一眼苏遐州,命令道:“你也来。”区区一个武将,居然敢命令当朝宰相,换了哪朝哪代也是倒反天罡。苏遐州不假思索道:“好,主帐议事!”言罢,十分诚恳地扭头对架着他的十九道:“你呢,去帮我煎一副退烧药来,记得别熬的太苦。”说完,跟着沈醉赶紧溜了。身后传来十九后知后觉的咆哮:“苏遐州!你当我是你家小丫鬟啊!!!”主帐之内,气氛凝重。楚凤歌昏迷不醒,沈疏倾巢而出来势汹汹,显然是打算一鼓作气灭掉他们、一统天下。帐内武将们俱都没了平日里一言不合就直接开干的粗鲁轻狂,一张张粗犷的面容上,是格格不入的若有所思。沈醉暂代楚凤歌坐在首位,按他一贯的风格,开门见上简短道:“沈疏带三十万人亲征,已过陕郡,直取大兴,谁去迎敌?”三十万人……朔方军不过六七万,楚凤歌手下所有人马凑齐也不过十万,这一仗,谁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可偏偏,这一仗必须要胜,若是败,楚王一脉全部死无葬身之地。无人请缨。苏遐州一口喝干十九端上的药,苦得一阵狂咳,好不容易止住了,见一众人等都在看他,便干脆举了举手道:“那我去?”……这一集议,就议到了饭点,最终还是拿出来了一个方案:放弃驰援陕郡,集结全部人马,死守大兴东面的最后一道屏障——桃林塞。苏遐州在里面坐了两三个时辰,腰酸背疼地出来,迫不及待抻抻筋骨。身后一人道:“此番对战,我跟你一起去。”苏遐州蓦然回首,身后正是沈醉那张苍白死人脸。他担忧道:“沈将军,你方才才吐过血,去打仗身体支撑得住么?”沈醉道:“我没有吐血。”他道:“是四窍流血。”“……”四窍流血更可怕了好吧!!!沈醉睨了他一眼道:“就算我再怎么不济,也比你这种三天两头高热不退,惹殿下担心要强得多。”“况且此一战,已经来不及集结大军,只能带着这三万人对三十万,就凭你一个屡战屡败的文臣,呵。”苏遐州在那一声“呵”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嘲讽,也呵呵道:“好咯,沈大将军要去就去咯。”“只是可怜十九。听说东都一大批耿直的官员不忿于沈疏篡位自立,相约连夜出逃跑到殿下这来,眼下只好让十九回去大兴跟这群老大人打交道了。”沈疏道:“你还担心他?这群人来了,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虽说口气还是一如既往刻薄嘲讽得令人不快,不过其中的维护之意倒甚是分明。苏遐州道:“沈将军,云碎兄,有没有人说过你,关心别人就关心嘛,为什么非要这么别别扭扭假作讥讽呢?这可不是好习惯。”沈醉骤然被他揭穿,虽然脸色还是那么白得透明,耳根却刷的红了,怒道:“自作多情!!!”言毕拂袖而去。事态紧急,吃过晚饭,大军修整一夜,天不亮便开拔,驰援桃林塞。桃林塞虽说称之为“塞”,但其实是一座城,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远处群上环抱,身后两侧都是险峰,往西不过百里,就是繁华富庶的大兴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