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连一个人都没带！这跟直接去送死有什么区别！他还在信的末尾让苏遐州扶立太子，有了这拥立之功，又没有人一直勉强，他的后半辈子都将过得非常顺遂。难怪他在朝堂上那么爽快就答应了立后的事，也就是苏遐州当时跟他一样心神大乱，竟没看出来他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如果楚凤歌在他眼前，苏遐州指定是将信纸一摔，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骂！楚凤歌根本完全歪曲了他辞官的本意嘛！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心急！连等他回来问清楚都等不得，就这么自顾自地认定他是不要他了？苏遐州霍然起身，朝外喝道：“来人！人都哪去了！”他平常一贯是轻声细语、笑意盈然的，此时罕见的疾言厉色，闻讯而来的宫女内宦们束手站成一排，都缩头缩脑，很是心惊胆战。苏遐州也无暇理会他们怎么想，开门见山道：“殿下什么时辰出去的？出去的时候带了什么？吩咐了什么？”一名内宦哆哆嗦嗦道：“殿殿殿下一下朝就把自己关在殿里，不许人进来，约摸着未时交代了备马出去的……”他觑了苏遐州一眼，小声接了一句；“看着……心情不太好……”这表达……太委婉了，看这帮人的表情，那何止是心情不太好，简直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吧！苏遐州心头一凛——未时出去，现在可已经戌时末了！他还骑了马，这会儿铁定是出了大兴，只怕都跑出几十里地了！若是不眠不休，恐怕后日傍晚就能到延州边界。一但到了延州，楚凤歌会往哪个方向搜寻沙磨，那可就完全未知了，想找到他，不啻于大海捞针。哪怕他现在出城，也只能赌楚凤歌心力交瘁不赶夜路，才有几分希望能赶在他到延州之前拦住他。苏遐州不敢再犹豫，喝道：“立刻备马！趁宫门下钥之前，我出去追回殿下！”片刻之后，苏遐州穿着没来得及换的紫色官服，带着满身酒气，一手扶着头顶的进贤冠，一路策马飞驰，赶在城门合拢的最后一刻窜出了玄武门。一人一骑衣袂猎猎，朝着北边延州方向疾驰而去。第137章 坦诚苏遐州不眠不休赶了一整天的路。他顺着官道拍马疾驰, 每路过一家客栈或是官驿，他都要不厌其烦地进去找一圈。其实明明直接飞马到延州城下堵楚凤歌才是最有效的办法，但不知为何, 苏遐州很不想这样做。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问, 一直折腾到次日黄昏，都没有丝毫楚凤歌的消息。大病初愈的身体再难为继, 再跑下去非得作出病来不可。苏遐州望了望不远处那间小小的二层客栈，只能咬牙决定进去歇息片刻, 再做定夺。他翻身下马, 将千里良驹拴在客栈门口的木桩上。却见旁边早已经栓了一匹筋肉强健、连苏遐州这样的门外汉都看得出绝非凡品的黄花马，正埋头在一旁的石槽里勤勤恳恳地鼓动腮帮子、大吃特吃散落的干草。把这等良马饿成这样，主人也真是忍心！苏遐州摇了摇头, 扔下自己那匹也迫不及待加入嚼干草行列的坐骑，大步进了客栈。然而一句：小二, 上点酒菜开间上房！还未出口, 就哽在了嗓子眼里！只见时值黄昏，客栈里还空落落的, 只有一个黑衣食客坐在桌边, 他桌上东倒西歪都是酒壶，却没有一盘下酒菜。苏遐州进来的时候，他正手里提着酒壶，直接从壶嘴里泊泊地往嘴里倒酒, 眼见着已经有七分醉了！见苏遐州闯进来呆立当场，那人迟钝地转过脸来, 一双含情眼醉蒙蒙的, 盯着他看了半晌，手里的酒壶一松, “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先生……”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眼眶眼见着红了；“我不是……做梦吧？”不是他一路苦苦寻觅的楚凤歌，又是何人！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遐州一时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晃神片刻，不理会小二殷勤上来问他：“客官，您吃点什么？”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了楚凤歌的手腕子，三步并作两步就把他往二楼带。徒留目瞪口呆的小二伸长了脖子道：“不是？两位客官这是认识么？不认识咱们家可不兴拼房的啊？”苏遐州充耳未闻。楚凤歌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样，格外的温顺，任由他牵着上了二楼，主动开了自己的房门，让苏遐州将他拖了进去。苏遐州心里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回身“嘭”地关上房门，斟酌了半天，刚吐出了一个：“你——”楚凤歌就抢着道：“先生，我知道错了……”他低头双手紧紧缠握在一起，骨节都泛着青白，很不安地望着面前的苏遐州，也许是将醉未醉的缘故，他成年后喜怒莫测、游刃有余的那一面全然收敛，看起来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不，与其说是做错事的小孩子，还不如说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子……望着面前注定会抛弃他的人，既恐惧绝望又含着一丝不死心的希冀。苏遐州心如刀绞。找到楚凤歌的那一点喜悦，瞬间被愧疚冲刷得无影无踪。原本他还在为楚凤歌不负责任的出逃感到怒气勃发，可是归根结底，楚凤歌为什么要走呢？还不是因为他，明知道纳妃的事会让他痛苦，明知道楚凤歌不想答应，却还在朝堂之上自作聪明地利用其他大臣的力量，逼着他低头。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