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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有样学样,在学校里嘲笑他,孤立他,撕他的作业本,在他的抽屉里塞死老鼠……他们似乎很想看神经病的儿子和神经病一样崩溃嚎叫的模样,但遗憾的是姜守言并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期给出反应,没有崩溃也没有嚎叫,他扭头就把人往死里揍。边揍边说,有种就别闹到老师家长面前。那段时间,姜守言身上不少伤,有他母亲发疯的时候打的,有和别人打架打的。祁舟每次看到都很心疼,姜守言就像今天这样,微微勾着嘴角和他开玩笑:“又没伤你身上,你哭什么?”祁舟还记得自己问他:“真的不在意么?”姜守言在河水里洗衣服上的脚印:“昂。”“那你昨天晚上偷偷哭什么?”姜守言动作就那么顿住了。药房叫名字的声音拉回了祁舟的思绪,祁舟几步去窗口拿了药,又仔细和姜守言说了用法用量。“这个是第一周每天早上一颗,第二周加量成早上两颗,你别记混了。”“等我要只笔,再给你写一下。”姜守言拽着袋子把人拉了回来:“不用,我记住了,不会乱吃的。”确实没乱吃,还没吃到需要加量的时候就擅自停了。祁舟又气又急,那时候姜守言还没从副作用里脱离出来,看人都觉得在转:“太难受了,吃得让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祁舟再一次没办法开口说话。四川的天气很奇怪,九月还烈得宛如盛夏。午后的太阳是窗帘也挡不住的刺眼,姜守言翻着和程在野的聊天框,一直翻到了最顶上。—请求添加你为朋友—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姜守言又一条条往下看,这算是他困在家里的这么些天来,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我到家了—刚和Paulo一起吃了饭,所以晚了点—Paulo就是帮我出租房子的朋友—你吃饭了吗?—嗯……—明天是周六,他们约我一起去打沙滩排球—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没有的话,你愿意一起来吗?—我刚好把衣服还给你—嗯……—我们四点半出发,到观景台应该刚好能赶上日出—记得多穿点衣服,山上比较冷—嗯—我有点睡不着,所以提前过来了—你也睡不着吗?—嗯“姜守言,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姜守言一条条翻着,眼睛忽地就有些看不清屏幕了。他眨掉泪水,脑子跟着这些聊天记录,看到海水,向日葵,沙滩,日落,日出,看到那些老旧又不失韵味的建筑,看到铺满街道的蓝花楹,看到程在野相机里的自己。看到山顶的雾,看到旷野的风,看到那双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金棕色的眼睛。眼泪不受遏止地汹涌,他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明媚的时光缓慢在眼前流淌,融进心口不见天日的悲哀,在每一个绝望的夜晚拽着他。让他在痛苦得想死的时候,没有一刻想要死。*姜守言其实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更早一点他只会偷偷在夜里抹眼泪,第二天又若无其事背着书包去上学。他不解为什么母亲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吼他打他骂他。导致他每次去给母亲送饭,都会站在门口徘徊很久,他不知道今天门里的母亲是温和的还是暴躁的。是的,母亲也有温柔的时候,会摸着姜守言的脸说,越长越像了,也会莫名其妙给他一耳光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外婆每次都很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一边是残疾的女儿,一边是年幼的孙子。她只能摸着姜守言的头说:“下次你不送进去,就放门口,她饿了会开门拿的。”“言言,你解一下你妈妈,她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自己的残疾,她会好的,会好的。”会好的吗?姜守言懵懂地想,已经这样四年了啊。后来放在门口的饭又是一连好几天没动过,连水都没碰一下。姜守言抿了抿嘴,实在没忍住,伸手开了门,推门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阻力,以为又是母亲把门堵上了。他边从推开的缝里挤进去,边小声说:“妈妈是我,我看看你。”然后他见到了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一幕。母亲睁着眼,用一条围巾把自己吊死在了门把手上。姜守言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噩梦,每天过的很浑噩,幻听,睡不着觉,会经常在晚上莫名其妙哭。后来他考上了城里最好的初中,离家很远,需要住校。进入新环境让他的状态好了很多,只是他不像之前那么有活力,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埋头学习,也没什么朋友。就这样一路学啊,考啊,考上了大学。他一点点长大,外婆也一点点变老,姜守言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部自己挣,每个月还能再省五百给外婆,等放假的时候全部拿给她。外婆老了,瘦了,也变矮了,皮肤松弛地堆在颈下,高兴地问放假回家的姜守言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姜守言站在檐下,说:“都可以。”“那就煮番茄鸡蛋面吧。”姜守言那时候真的觉得日子在变好,他快毕业了,很快就能参加工作,能挣钱了,能养着外婆了。之后也确实过了很温馨的几年,哪怕工作再累,进小区抬头看着家里还亮着的灯,他觉得都值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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