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在野捏开他的手指,把纸团拿到自己手里,说:“那我点一点东西?我看桌子上有送餐菜单。”姜守言说好。程在野坐在桌边看菜单的时候,姜守言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玻璃窗外的小院发呆。他独自缓了会儿情绪,脑子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麻木平静,一半又觉得自己哭得很丢人。他最近总是这样,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一边觉得没必要,一边又觉得出不来。但现在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远在几千公里外的人,就这么跨越了十五个时区,和他坐在同一片夜色里。姜守言后知后觉他好像忘了问程在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想起了说去找树枝做装饰物的祁舟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姜守言缓慢地眨了眨眼,是祁舟告诉程在野的吗?程在野怎么会认识祁舟?还是他其实还在做梦?姜守言脑子乱糟糟的,好像关了一百个小人在里面争吵,他想伸手揪自己的头发,刚抬起来一点,就被握住了。“我们去桌子边坐吗?”程在野坐在他旁边,拇指在他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姜守言怔怔扭过头,看着程在野,脑子忽然安静了下来。姜守言没开灯,程在野也没开,房间里只开了桌上那盏小台灯,灯光幽暗,照不亮这个角落。但院子里的灯火明亮,映着雪景落在程在野眼底,还是暖的。姜守言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程在野,深黑的眼珠在浓厚的夜色里显得更黑,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怎么了?”程在野伸手,轻轻撩开了一点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脸颊,“姜守言你脸好红啊。”他瞥了眼身后,笑着说:“怎么坐到暖气口前面了,不会觉得闷吗?”姜守言像是才醒过神,很缓慢地眨了眨眼,他抬头抓住了程在野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床头柜上的座机突兀地响起。急促的声响打破了角落的静谧。姜守言垂下眼,说:“电话。”“嗯,”程在野答,“应该是酒店的餐送到了。”“起来吗?”程在野又问,“我们去桌子边坐。”姜守言抓着他的手用力了一点,程在野便反握住他的手腕,把人一起拽了起来。然后弯腰,摁断了座机的铃声。“我去拿,”他把姜守言带到桌边,说,“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程在野走出客厅拉开房门,一个长得很圆滑的机器人对着他缓缓打开了自己的脑袋。等程在野拎着东西回到卧室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开了,姜守言支着腿靠坐在桌边,挡着眼睛缓着光线的不适。程在野什么都没说,从塑料袋里把餐盒一样一样拿出来。听见动静,姜守言先是悄悄撤开一点手臂,从眼眶下沿安静地观察了会儿,才完全放下自己的手。“怎么点了这么多?”他垂着眼,头发大半挡在脸侧,说话还带着鼻音。程在野:“我没想到一份有这么多,别的酒店可能就是它的二分之一。”菜单上的选择有限,程在野点了锅包肉、红肠、地三鲜和一个素烩汤。姜守言先喝了汤,尝了几口后,想到了什么,又扭头想起身。程在野问:“要什么,我给你拿。”“手机。”程在野就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了过来,然后没走,和姜守言挤着坐到了一块儿。桌子是低矮的茶几,姜守言往地毯边挪了点:“怎么了?”程在野说:“我冷,挤着暖和点。”姜守言看了他一眼,程在野低头吃着碗里的饭,偶尔给他碗里夹一点菜。姜守言点开祁舟的微信,对方从下午开始就在给他发消息,解释了是怎么和程在野联系上的,说了他和林桓今天不回酒店提前回家吃饭,又拍了好几张林桓妈妈做的饭,感叹可惜了,你吃不到了。嘴边突然喂过来了一小块锅包肉。“看到什么了?”姜守言愣了片刻才张嘴,然后扭头看了程在野一会儿,伸手顺着他的眉毛往下摸,直到摸到了短短的胡茬,觉得扎手了,好像才真的感受到了一点真实。他抬眼看着程在野,觉得他好像也瘦了点,或许是胡子没刮的原因,看起来更成熟了点。但那点成熟在程在野弯着眼笑起来的时候荡然无存,他还是那么温暖,带着点说不出来的野劲,圈着姜守言的手腕拉到自己心口。“摸这里。”程在野体温高,心脏在姜守言掌心蓬勃地跳动,一下一下,让他的指尖有点发麻。“我是真的,姜守言,我是真的。”姜守言下意识想撤开手,程在野圈着他没让他动,他放下筷子,往前倾了一点,让他的手掌贴的更紧。“那么你呢,姜守言,你可以不要把自己藏起来吗?”他的眼神过于炽烈,姜守言下意识就逃,又被程在野捞住脸颊抬了起来,小声地问:“可以不要躲我吗?”“你愿意和我坐在一起吃饭,说明你是想要接受我的,所以可以不要躲我吗?”姜守言手指被烫得蜷缩,他看着程在野的眼睛,脑子里全是狼狈的自己,他垂下眼,颓然地说:“我很糟糕……你会累的。”程在野笑着用拇指抚摸他的眼尾:“姜守言你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我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况且你一点也不糟糕,”程在野说,“你温和,善良,强大,有责任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