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言这次回答的比之前几次都要快,他眨掉了眼里的泪水,说:“我信。”程在野模糊着视线,自言自语似的说:“那就都值得。”他冲姜守言张开手,问他:“要抱一会儿吗?”姜守言靠了过去。程在野那儿要比他暖和很多,姜守言倚在他怀里缓了会儿,低头看着还捏在手里的信。程在野把他的压在自己下面说:“我们明天就去寄。”姜守言本能焦虑:“最后真的能拿到吗?需要多久呢,路上会掉吗?”程在野吻了吻他的头发说:“已经不重要了,姜守言。”他们最后在根河把这封信投递到了邮政的信筒里,信封上的地址写的是姜守言的家。两个人在根河的露营地住了一晚,姜守言睡不着,就和程在野一起在外面看星星,根河的天气极冷,车面上冻了层钻石一样的霜。姜守言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但他不想回去,他问程在野我们下一站去哪里。程在野说,海拉尔。于是两个人天没亮就启了程,姜守言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会这么紧迫,好像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程在野开车穿过了一片苍茫的雪原,车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雪,姜守言扭头问:“可以停在这里吗?”程在野没问为什么,他很利落地停了车,然后跟在姜守言后面,往那厚厚的雪坡上爬。姜守言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厚重的衣服压着他,雪地拉拽着他,他一步一步,直到筋疲力尽,跪倒在这片辽阔的冻土之上。太阳一点点爬了上来,金光慈悲地照在他身上,姜守言缓缓抬头,然后怔住。雪天,成圈的金光,最亮的三点。天空好像高挂了三个太阳,光线照亮了他的眼睛。他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内蒙,看了一场罕见的幻日。姜守言忽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失声痛哭,他在那苍凉的光芒里恍惚感受到了如同盛夏一样的热烈,在这苍莽的雪地里穿透了他的皮囊,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姜守言回头,看向始终站在他后面的程在野。他问:“戒指呢?”程在野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内兜里摸出了那枚朴素的银戒。姜守言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它埋了进去。他看着小雪一点点填满缝隙,直到再也看不出挖过的痕迹。沉下去吧,他想,如果挣扎不了那就把自己打碎,沉进荒芜的沼泽,在最深的地底扎根,长成一棵没有思想的树。他偏头看着走到身边的程在野,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疲惫,他盯着程在野的眼睛说:“我要碎掉了。”程在野蹭着他的鬓角说:“我给你拼好,我给你一个完整的姜守言。”姜守言缓慢地眨了眨眼,他好冷啊,冷的不想动弹。所以他靠在程在野的肩头说:“我想回家了。”程在野:“那我们就回家。”第50章 甜么姜守言走不动了,程在野便背着他下了雪坡。这段坡路陡峭,程在野走的稳极了,姜守言手臂虚虚地环着他脖颈,一点颠簸没受。他脑袋枕靠在程在野肩膀上,视线顿在虚空中的某点,他觉得自己一部分感知好像跟着那枚戒指埋进了坑里,他变得很空,和这片洁白的雪地一样。他很不适应这种空茫,用尽全力想把自己裹满,所以从箱子里翻出了所有厚衣服,一件一件穿裹在了身上,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行动不便的茧,但还不够。他又把花花绿绿的被子也裹在身上,最后缩在后备箱最里的角落,靠着车玻璃的夹角,安静地看着始终坐在前面的程在野。车里的暖气在姜守言往身上裹衣服的时候就已经调低了,程在野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只是在他安静下来后,温和地问他:“要抱一会儿吗?”好简单六个字啊,落在姜守言耳朵里却让他觉得又酸又涩。他歪着头观察了好一会儿,车外的雪下的大了,程在野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姿势没动,像是一座小山,盘腿靠着副驾驶的椅背,沉稳地注视着他。姜守言便丢掉了身上的被子,在那双手臂收紧的瞬间,那些依靠外物怎么也裹不满的空茫好像在一点点填满。姜守言脸颊挨着程在野的羽绒服拉链,他觉得很凉,偏过头咬着拉链头一点点往下拽,把头埋进了程在野暖和的心口。程在野抱着他,拍着他,姜守言穿的衣服太多了,落在他手里像个浑圆的球。程在野说:“要是真长这么多肉就好了。”姜守言听见了,也听懂了,但他有点不想说话,所以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就胖成一个球了。”程在野耐心地等,也耐心地答:“那我也胖点,我们俩一起当球。”姜守言短促地笑了,他昨天几乎一夜没睡,现在窝在程在野心口,被他拍的昏昏欲睡。“有点困,”姜守言说。“那就睡吧,”程在野说,“我和你一起。”车内空间对程在野来说有点小,他只能斜对角躺着争取最大的空间。姜守言跪坐在中间,看程在野从后备箱那儿把被子拖过来,又去前面把温度调高了点,最后坐回来看着他,问:“要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么?”姜守言穿的太多了,短款羽绒服外面又套了长款,刚刚套的时候没觉得不舒服,现在听到脱这个字,脑子开始自动把这项动作复杂化,他突然觉得手臂被衣服压的很沉重,他没办法抬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