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关键的一天。孩子自杀了。”说到这时,塞缪尔停了下来,注视着谢眠的表情变化。……没有变化。一红一黑的眼睛,依然毫不掩饰地敞露着浓郁赤i裸的进食欲i望和残忍戏谑。如同野兽。是了。人类的谢眠或许会在乎这些事情。但它不会在乎。“然后呢?”它问。塞缪尔:“一朵腐烂的玫瑰,在世人眼中微不足道,却也有人会为此掀起狂澜。”他微微笑了笑,道:“我说过,眠眠,那块碎片爱你如狂。即使在这个循环之中,你们未能相恋,依然如此。”“在原本的循环中,他是你的家教,本应该陪伴你整个成长过程。从幼年到成年,从小学到大学,从师长到恋人。但这一次,命运的轨迹已经改变,他被过早地辞退,而你没有进入他所任职的大学。”“在你进入娱乐圈之前,他被指派进行一项实验研究,与外界隔绝了联系。等他完成研究回来的时候,再看到的就是报纸上铺天盖地的,你的死讯。”“聚沙成塔,滴水穿石……在这个过程里,眠眠,你是最关键的那一粒沙,那一滴水。”“事实证明我们的决策并没有错。在你死之后第一百二十六年,长河脱离了循环,梦境天翻地覆。在河水尽头无法再与循环衔接的地方,我们终于找到了机会,将那片碎片彻底消灭。”“只要‘心脏’破碎,梦境就会终结。被死亡之主阴影笼罩的诸天也能够脱离魔掌,重新被黎明的光芒照耀。”说到这,他停了下来。谢眠淡淡道:“但梦境并没有终结。你们失败了。”塞缪尔叹了一口气,“是的,我们失败了。一切并没有终结,脱离循环的梦境没有破碎,而是倒退——长河倒退回了循环开始的一百六十年前,我们所做的努力几乎全数白费。”“当然。我们之前的付出并不是没有回报。那片碎片被永远葬在长河之外的时间裂隙之中,所以即使循环倒退,这个梦也永远不再完整了。”陨灭的碎片。整个世界缺失的一年时间。记忆里消失的名字。张铁柱。……殷夷渊。“我们始终在寻找之前那次循环之中的疏漏。那一次循环,梦境中所有可能是祂心脏的载体都已经被消灭,可梦却没有结束,说明祂的心脏仍在。既然心脏仍在,为什么我们却始终找不到它?”“——直到我们愚蠢的黎明议会的议长先生的异常行动提醒了我。”塞缪尔看向远处那堆偶人的碎片,道。“神予他以恩慈,赐他牧羊的资格,让他有机会为神效命。可是,当他被派往乐园刺探情报的时候,明明发现了来自梦境世界的同伴,回来后竟然没有上报,而是自作主张地将人杀死在梦境之外的世界里,却没预料到最后你根本就没有死。”“而我们也没有察觉,在梦境中的‘你’自杀之前,真正的你早就已经被接离了这个世界。自此之后一百多年,直至上一次的循环结束,直至时间倒退后新的循环开始,直至你再次回归这个世界前,梦境中的‘你’,都只是祂所展示给我们的虚影和假相而已。”与神明定下的的百年契约。梦境倒退的百年光阴。时空之门中与神明的最后一次对峙。黑棺中的沉眠。人类谢眠的苏醒。误以为回到的原点。泛黄的书籍。遗失的爱恋。谢眠忽然微笑道。“那又怎么样呢?”塞缪尔叹息道:“眠眠,之前有件事我说错了——关于你对于祂的存在。”他笑着向谢眠眨了眨带着单片眼睛的左眼。“不是肋骨。是心脏。”第209章 欲望之主“心脏?”谢眠忽然无可遏制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到达顶点之后骤然停止,谢眠低下头,脸上表情冰冷而戏谑。“不想说可以不说,为什么还要说笑话要逗我?明明……我刚刚还打算好好地品尝你,不让你那么快就去死呢。”锋利的五指插i入肩膀血肉,疼痛让塞缪尔闷哼了声,嘴唇有些发白。谢眠低头咬了一口,“我是不是该叫你黎明祭司?”黎明号上,唐简曾假借黎明祭司的身份,引诱蓝星人出航献祭,复活祸乱之母。但他实际上只是祸乱之母的仆从,并非真正的黎明祭司。真正的黎明祭司,是塞缪尔。塞缪尔并没有否认。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有一道显眼伤痕,上面鲜血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只余下粉嫩泛白的肉。谢眠又咬了一口。塞缪尔没有再试图解释或者说服什么,他脸上甚至丧失了对痛苦的反应,而是微微笑道。“眠眠,你要吃得快点。祂就要到了。”“我知道。”他当然知道,黎明之神马上就要降临。但相较于此,他更在乎自己眼前的食物。不论哪个生物,如果尝试过忍饥挨饿亿万年的滋味,就该明白,饥饿比死亡更加不可忍受。而此刻。唇齿之间,浓郁到极点的夜息花香让人目眩神迷,发出喟叹。最纯粹的神之血肉就在眼前,为什么以前的他却没有发现?是了……失败造物没有心脏,也没有阳气流动,光凭碰触,是没有办法感知到的。非要像现在这样,咬在口中,细细咀嚼,才能品尝出其中美味。地面的震动仍在扩大,不断有物体砸在地上发出凌乱声响。黎明祭司手边翻开的书卷发出的光芒越发强烈刺眼,掩盖住与恶魔交i叠的身影。“我的味道如何?”“……很香……很……纯粹。”“纯粹?是因为我没有心吗?”“或许吧。你有意识,却没有灵魂……而灵魂,却决定味道变化的最大因素。”“眠眠,是他们好吃一点,还是我好吃一点?”“……呵……”“乖,别光顾着吃,告诉我答案。”“你的血肉和他们的灵魂,都来自同源……我都……很喜欢……”“真狡猾。‘都喜欢’怎么能算是答案。”“……”恶魔撕咬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苍白的手抚在那只浓稠如夜的黑色眼睛下方,鲜红的血液从他锋利的指甲流淌,仿佛是从眼眶里流下的血泪。“……该喊狡猾的,不应该是我吗?”他嗤笑道,“在问我问题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给过我答案。”“当初为什么要送我这只眼睛?为什么这么想要让我看到真实?看到之后呢?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谢眠凑近了过来。“不管是什么。你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片刻的沉默之后,塞缪尔脸上忽然又漾出那年轻的、狡黠的笑意了。尽管此刻已经很难辨认那是一个笑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