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装着又低咳几声,看榻下匍匐的人,眼神已经全然改变。轻蔑嫌恶。“过来。”女子嗓音依旧孱弱,唇角却高高扬起。朝宛没有防备,收了礼数,听话地支起身子。双眸亮起,隐有被谅解的希冀。可倏然,脖颈被死死掐住。完全反应不及。氧气阻断,朝宛脸颊涨红,喉中发出难受的呜咽,无力地张着唇。嗤笑一声,季檀月双眼紧盯住她,血丝弥漫,透出几分癫狂。“背叛我……”她轻声开口,唇边弧度更深,“连你,也背叛我?”覆上脖颈的手很冰,用劲之大,甚至隐约露出青色脉络。在旁边围观的江倘后背发凉,移开目光。庆幸她选了刺杀前的片段,否则,面对这种情形……估计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更别提即兴表演。看了眼朝宛,江倘忽然有些怜悯。季老师的敬业是出了名的,明天这位脖子上肯定会有痕迹吧,会影响通告的。可只有朝宛才知道,季檀月的力度看上去可怖,但实际上从始至终都松着缝隙,让她可以勉强呼吸。朝宛没有拍摄这种剧情的经验,视野已经开始弥漫泪光。这幅场景在外人看来,倒像是真的被女人扼住脖颈那样濒死脆弱。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她盯着季檀月殷红透出痴狂的双眸,微微失神。思及影的性格,忙双手去掰季檀月的指节,开始挣扎。但旋即,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提起了她。视野倒转,衣襟被扯得散乱,季檀月压在她身上,长发散落,双手牢牢按住她脖颈。脸突然覆上轻柔阴冷的触感,像不怀好意的毒蛇吐信。朝宛对上了季檀月的眼睛。其中藏着痴狂、憎恶,还有……迷恋。从影的身上,含云看见了自己。那个受人摆布,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好不容易从泥潭里救出来的自己,怎么能背叛自己?“我不许你背叛我……不许。”迷恋散去,季檀月长睫轻颤,平素温婉持重的面容变得扭曲。苍白脸颊倏然淌下两行泪,落魄,且分外脆弱。她痴痴笑着,无心擦泪,逐渐直起身子。连带着扯住朝宛的衣领,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一瞬间,朝宛与女人贴得极近,心口因慌惧而胡乱跳着,还隐隐发疼。这一刻,她仿佛切身代入了影的角色。她不想让长公主为她而哭,因为,这夜的刺杀,本就是她一个人犯下的错。程楼聚精会神地看着。忽然,微微挑起眉,很是讶然。就连江倘和阮柔也没有想到,目光被吸引了过去。朝宛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脖颈上还残留着可怖红痕。可神情却忏悔歉疚,摸索着,大胆去触女人秾秀脸庞。这只手在几个时辰前还握紧冰冷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入朝中重臣的胸膛。如今,却因为害怕而发着抖,用来擦除含云的痴惘泪水。尽管方才,暴君险些暴起,将她置于死地。影话音哽咽,“不、不要哭。”劝着别人不要哭,自己却早已滚下热泪。仍在豆蔻年华的小侍卫应该是被今夜变故吓怕了,连声音都在发颤。但她没有逃避,更没有去报复方才几乎要置她于死地的蛇蝎女人。只是用那颗稚嫩毫无保留的心,将含云重重包裹住。她抛弃了反戈的冰冷匕首,转而,用柔软的手抚净暴君的脆弱泪痕。她从没有忘记,是含云将她从泥潭中拉出。那一日,伞下女子落在影眼中,恍若天神。纵然女子受世人唾骂,跌落神坛,影始终会是她脚下不离不弃的影子。踩踏忽视也好,利用怜惜也好,影甘心做含云最忠实的犬。影子就该亦步亦趋,而犬,是不能惹主上生气的。“奴不会再背叛您。”朝宛双眸微红,笃笃望着病弱女人。退后,在榻上深深叩首。自此,黑或白都已无异,她的性命,从很久以前就归属于女人。影这个名字,只为含云而存在。场地一片寂静。取景器后,程楼微微点头。她与阮柔视线交流,发觉对方也朝她肯定地笑了一下。这是剧本里没有的情节。显然,朝宛做出了自己认为贴合影的举动。表演稚嫩,却让程楼眼前一亮。影就该是这样的性格。对外狼一样凶狠冷厉,面对含云,却甘愿收起獠牙,抛弃那些被灌输的“良知”,不计前嫌,只为主上而活。因为,在心智尚且稚嫩的影的印象中,含云,就是她的良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