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难得有机会让自己美好的肌肤在深夜好好呼吸。错过这次,答应又要吼得她耳朵长茧了。下定决心,足以融化任何冰霜的嘴角弯起微微笑意,就这样,以穹苍为披风,以大地万物为足履,走下阶梯,错落有致的山石花树,循着小径砌的石造纱灯,取其吉祥平安的水瓶拱门,往她私有的小厨房过去。贪睡的小猫左右不分,直到交杂乱叠的错影挡住她的去向,空气中过于鲜绿的树味总算将她残余的瞌睡虫赶了精光。「又错了。」可见她的左右不分也不是今天才犯的毛病。阎金玉孩子气的拍拍额头,这里好冷喔,一丝不挂的夜游不是什么好主意,下次出门,她一定要穿件单衣御寒。正要转身,哪知道桃树林的深处转出个人来跟她撞了个满怀。一切静悄悄地,连流动的青草芬芳都失去了味道。完蛋了!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像拔光毛的母鸡在外面游荡,这下怎么圆谎呢?逃?不逃?逃,饱了不知名人士的眼福,坏了闺誉,不逃,身上的嫩豆腐白白给人吃光,好象都不划算!然而,阎金玉想象中最糟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紧闭眼眸的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她顺着对方对襟的月牙色袍子往上瞧,直到颈子完全伸直才对上一张薄唇、挺直鼻梁,然后掉进温润的眼珠里。唉呀呀……看起来她唯一的选择是更用力的贴紧他。感觉到阎金玉的靠近,书生被鬼打到的表情一下恢复原本的温宁淡定,仿佛窝在他怀抱中的不是软玉温香的绝色美人,是不小心碰到的树干。「你是谁?」他咳了下,可能在林子待久的缘故,嗓子着了凉,口气温度接近冰点。「我才想问你……」「你没穿衣服。」他又咳了下。「那是你的错。」又不是她自愿挨着他不放,是……时势逼人嘛。「错在我?」他微呛。「谁让你三更半夜跑这儿来的?从我的绣楼到这边……那边……通通是兰质小楼的范围,你的打扮……是我爹门下弟子还是探子?」她随便画了个大圆圈,胳臂往外伸展的同时又想到要是动作太大,胸前的春光大大有外泄的可能,所以她只稍稍比划了下,意思意思。看他月牙色袍子,束着儒巾,很书生的样子。他的唇蠕动了下,「都不是。」细看他的脸有点白,这样顶着他都能感觉到他宽大的袍子下骨架的纤细。是府中的食客吧?她阿爹门客阵容整齐,三教九流、鸡鸣狗盗、江湖中人,说好听是礼贤下士,五湖四海来者不拒,说的不好听……她也不是很清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爹心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这里是内院,你知道吗?」阎右丞相府在京畿落脚已有二十几年,宅院因为大量的食客门生时时都在扩充改建的情况中,虽然宅邸中人口杂乱,规炬倒是严森。除了主从有别,内院更是严禁外人进入,各座院落的女眷在没有主子的召唤下,也绝不许离开自己的轩楼阁院,要有违背,家法伺候。「我知道。」桃树下可温书、可赏月、可遐想,从来没有遇见过谁,这次,算是夜路走多了。「那你怎么来的?」谁允诺他可以在这儿活动的?还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私自闯进来的?「我用脚走来的。」「脚?」意会不过来,阎金玉还认真的推开书生单薄的前胸,挪了下视线朝下瞄了瞄。但是突然凉飕飕的感觉让她发现,她这么做,等于让这书生把她的前面都一览无遗了。倒抽一口冷气后,下意识将她饱满浑圆的酥胸更往他挤,能靠多紧就多紧,却压根没发现眼前书生看似温文的眼神转为眉目深锁,动手握住她细皮嫩肉的小手,防止她继续的「骚扰」。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双手白嫩无茧,握在手中竟然清暖似火炉,反观他经年冰凉的手,比较像鸡爪。「真难得你不将我爹百八条的款项放在眼底。」「我人微言轻,到处走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这倒是,食客冗员,要是不求表现,三年五载也只是个下等门客,这样白吃白喝的人也不是没有,自然不引人注目。看他身子骨偏细,不像练武的材料,要说在阿爹耳边出出主意,也早有个聪颖绝顶的萧炎,普通人极难超越。普通布料穿著,略带苍白的病容,下等门客只管吃住,没马车、没仆人,连鱼肉都没得吃,难怪他身子这么细。「这样不好,会着凉。」阎金玉眨动光是眼波微横就能叫男人热血沸腾的水眸,吐气如兰、娇柔细致的嗓音暗藏魅力,「人家跟你谈正事,你却扯到别的地方去,好讨厌喔!」「谈话可以,先穿上衣服吧。」他丝毫没有变成阎金玉手中的绕指柔,微微将她推离一胳臂的距离。「我哪来的衣服啊……」间隙,他的月牙色袍子已经套住她的身躯,一头黑绸般的及腰长发也一并裹住了。京畿重地,皇帝家的三宫七十六院嫔妃混出来的极品美人撇开不说,天子脚下,她阎金玉要是认了第二,就没哪家闺女敢出来认第一。冠盖京华,打及笄起就不知有多少亲王府来提亲。可是这书生看也不看她,就算不得不对上眼光,乍看之下温雅的眼神也始终是冷的。现下,袍子的两条带子握在他手中,他熟练的为她系好蝴蝶结,便放开了手。「把人家看光了才叫人穿上。」这是哪门子的穿衣法?就算把她当奶娃也用不着连双膀子都给捆住吧,丑不拉几的蝴蝶结也很伤害她的眼睛。「人活在人间,要知人间道德规范,要知含蓄为何物。」他蜻蜒点水的相劝,并不认为这位小姐听得进耳朵。知道人家听不进去还要念……没办法,这就是他的性子。「哈,迂腐!你念了一肚子墨水又如何,最终了不起就是个来骗吃骗喝的白食客!」她自动两只手伸进过大的袖子,将领子下的黑发撩了起来,瞬间,被撩拨起的发丝像匹摊在月光下的亮缎。因为阎金玉的动作,他沉静如秋月的眸子掠过些微波涛。「秦琼卖过马,赵子龙卖过年糕,司马相如卖过酒,万丈高楼平地起,很多人没什么本领,只是混饭吃,这并没有错。」他不再咳嗽,音调柔和又稳定,钻进耳中,心坎登时被抚得舒畅,完全不见丝毫火气。要不是他修养过人就是压根没把阎金玉放在眼中。她天性聪明,稍微思索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点点自己的鼻子,「刚刚是我失言,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意思,请书生公子大人大量别计较。」他不语,只是静静瞧着她站稳。「书生……」「小姐好安歇,我也困倦了,少陪……咳咳咳。」他眼不见如玉雕似大眼中的如梦迷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