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仲文又是担心又是气恼,在门外来回踱了几圈,终于没能见着商承俊的面,这才甩袖走了。商府一处偏僻角落,站着两个人。“你们少爷昨日去了何处?”一个小厮瞧左右无人,贴着邱仲文耳朵低语几句。邱仲文眉头一皱,“春袖堂?那那人最后去了何处,你可看见?”小厮又附耳说了几句,邱仲文喃喃,“百顺胡同……我晓得了,你下去吧,日后机灵点。”说罢塞了一块碎银给那小厮。第25章 下扬州“所谓经商之术,讲求独辟蹊径、择地治生,此所谓‘不惟任时,且惟择地’,故而外出经商者多选择那些交通孔道、南北货运频繁往来之地,因其本身地势之利,至可事半功倍。”商承德仔细讲解,苏倾池听得仔细,不做声地给他倒了杯茶水。商承德一笑,呷了口茶继续,“亦有‘人弃我取,人取我亏’之理,实贱而买,虽贵已贱,时贵而买,虽贱已贵,故而,经商须善识低昂,掐时取予。”“这般,若是把握不利,亏了呢?”“这便是下一条道理,无敢居贵,薄利多销。”商承德顿了顿,似是刻意留给苏倾池思索的时间,继而又道,“世间万物皆是一个道理,月盈则亏,物极必反,生意上也是这般,‘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贪买三元,廉买五元,意思是说贪厚利只能得三成利润,薄利而多销,则可五成。生意场上变故多端,便是一时把握不当,也自有营销之法,不叫自己亏了去。”苏倾池抿了口茶,笑道,“怎想起说这些经商之术与我听?”商承德一笑,知道以苏倾池的性子,他若不说,他亦不会追问,于是不再卖关子,“我这月要出趟远门,一来探探行情,二来……全当透透气,散散心,解闷罢了。”说罢看了苏倾池一眼,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何处?”“扬州。”车轮滚滚,一行商队缓慢行驶在官道之上,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吱呀声响,冷风卷来,扬起片片白霜。马车之内只听得外头车夫甩马鞭的声音,旁的声音倒无多少。也是了,此时还未破晓,月淡云稀,便是掀了帘子往外头看,也只有一片雾蒙蒙的黑,徒灌进一股冷风罢了。此去并无时间限制,无需贪快,马车走的缓,车子也不至于颠簸,苏倾池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远门了,此时还不大适应,端坐着竟是要睡去了。“是我欠考虑了,不若你躺在褥子上睡一觉。”“无妨,只是车厢摇晃,略起了些乏意,靠会儿便好。”商承德心中略有些遗憾,本以为对方会靠在他肩头或枕在他腿上,想想,这种事也不是那人能做得来的,于是只能搁心底叹气。苏倾池斜靠着,轻撩起一片帘子,瞧见外边依旧一片乌黑,寥星孤月下的京城隐约能听得几声空远的更声,咚,咚,几声余音萦绕胡同尾巷,偶尔伴着几声犬吠,在严冬之日倒让人觉着一丝暖意。此去扬州,若是赶得巧,兴许还能遇见故友。苏宝儿既住在商家,自然晓得他哥同商承德一道随商队去了扬州,有商承德在,他自是不用担心他哥的安全,如今他的心思却牵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商家上下没人知道这三少爷到底得了什么病,除却第一日请了个大夫进去,没一盏茶功夫就被撵了出来,再无别的大夫能靠近房门半寸。商老爷商夫人询问病情,大夫吱唔半日,也只说身子虚寒,血气亏损,要慎养。商家上下人心惶惶,再不敢靠近西厢别院一步,生怕染了什么病来。大夫虽将三少的病轻描淡写,这不代表就能打消下人们的疑虑,指不定这大夫也是受了商家收买,做些表面文章安抚人心的,怕就怕三少是在外头沾了风流病,已经治不得了。现今商承俊屋里只有一人伺候,那便是商承俊的贴身小厮白茗。邱仲文每日定要来探望商承俊几次,每次都被白茗小心挡在门外。邱仲文心中来气,他与商承俊的关系,旁人不知,这白茗成日跟在商承俊身侧,自是最是清楚不过,如今倒敢在他面前作势,他邱仲文岂是那般好惹之人,自是要叫这白茗吃些苦头的。可怜白茗素来软弱怕事,便是府里一般的下人他也不敢招惹,更别说这邱少爷了。邱仲文虽凶悍,屋里那位主子却更加冷情。如此,每日只得受邱仲文谩骂,挨他掐捏,疼极也只能受着。“白茗,白茗,这儿呢。”苏宝儿躲在假山后头缩着脑袋招手。白茗手里端着盆,小心地四处张望,待瞧见山石后头的小宝儿,他抿着的嘴小小一翘,瞧着左右无人,这才挪过去,“小宝儿,你怎的又跑出来了,仔细被二少爷逮着罚了去。”苏宝儿挠头嘿嘿一笑,呵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来,“这是先前我哥调的,他向来舍得,别看才这一小盒,可用了不少好药材。”苏宝儿将药膏塞给白茗,“你每天用热水洗洗,随后抹上,等手指发热了,再用布条裹上,连用几天,包你再不生冻疮,好用着呢,你瞧你这手,白白细细的,多好看,偏偏红肿成这样,我瞧着都心疼。”白茗心里感动,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般待他,想着,鼻子不由发了酸,“给了我你怎么办,我年年生,虽痒些却也不疼,不碍事的,你自己留着吧。”“你要不要,不要我以后再不同你说话了。”说罢苏宝儿扭头边走。“哎。”白茗心里焦急,“你怎的说不到两句话就翻脸。”苏宝儿回头,瞧着白茗红了眼睛,顿时心疼,赶紧有跑回去,“哎呀,我就说说,喏,给你,我皮糙肉厚的,冻也冻不着我,不信你摸摸,我浑身都热着呢,真的。”苏宝儿两手握住白茗的手,顿时打了个寒颤,“我的娘诶,你的手怎么跟冰块似的。”白茗脸上一红,赶紧抽了手,“我回屋多穿一件便是了,你赶紧走吧,别叫人瞧见了。”“哎,这药膏给你,可别给人知道了,我哥是个小气人,他要是知道我偷了他的药膏,非打死我不可。”苏宝儿瞧瞧四周,压低声音,“我回了啊,面瘫快回来了。”白茗扑哧一笑,对他点点头,见人走远了,这才将小盒收入怀中,贴着自己的小夹袄。苏宝儿回来便见商承恩冷着脸坐在院子里等他,吐吐舌头,老实地过去认罚。在雪地里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商承恩便让他耍一套昨儿个教的拳法,苏宝儿迈开步子,摆好架势,虎虎生风地耍了一遍,倒还真有模有样。收了功正欲抹一把汗,商承恩却没让他休息,反撩了袍角系在腰间,语气淡淡,“与我切磋一下。”娘诶,苏宝儿险些一头栽倒,看样子今儿他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