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儿在心中嘀咕一番,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苏宝儿虽跟着商承恩学了几月之久,但他那点皮毛功夫哪能和商承恩比,商承恩生得骨格魁梧,臂力强壮,他这小胳膊小腿儿如何能扛得住的?如今只能拼了气力一试,好歹不能叫人看扁了。然,几十个回合下来,苏宝儿不晓得挨了多少拳,又被踢飞几次,只觉得自己就跟个沙包似的,在那人掌心腿脚间跌来撞去,被人耍如婴孩。苏宝儿气急,瞬间迫近对方,大吼一声,“瞧我二龙戏珠。”两指快速出击。商承恩一愣,下意识抬起左臂抵挡,不料苏宝儿一个跃身,飞踢右腿,单腿横踢裆部,“赖猴踢桃儿!”饶是商承恩反应敏捷,察觉对方意图之后,迅速侧身避让,也不由被那腿扫了一下袍子。苏宝儿本只是存着侥幸一博,压根没想能碰到商承恩一片衣角,见此情形,不由一呆,随后又跳又叫地欢呼,哈哈哈笑得放肆。商承恩冷了脸,“是谁教的你这等恶毒招式?”苏宝儿方才那招不过是虚招,并未真要插对方双目,只是诱敌之法。再者,裆部本就男人脉门,他既技不如人,自然只有攻其之弱。然而这等刺眼踢裆的招式在商承恩眼中却是下九流的恶招。“这哪里恶毒了?我哥说这叫正当防卫。”苏宝儿兀自得瑟。“想来也只有你哥那种心机深沉之人才能想出这等毒招。”商承恩冷哼。苏宝儿也哼了一声,插着腰,“随你说去,我哥那叫玲珑心肝,凭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以为又得挨罚,没想到商承恩扫了他一眼,却是解了袍角,不做纠缠。“拳法包含手法和腿法,手法上有冲、格、拍、推、架、扣、劈、砍、挑等十六种,腿法上有踢、弹、扫、摆等八种,除此亦包含颈、肩、臂、腕、腿部各种拿法,以及一些零散摔打技法。”知道商承恩是在教授更加深入的拳法要领,苏宝儿收了方才的不羁,端正身姿,凝神细听。“我这有一套拳谱,你仔细记下。”商承恩瞥了苏宝儿一眼,见他目光炯炯,皱眉竖耳,这才满意地收了视线。“武侯小憩双练拳,先走后拆是真传;跨虎接打鹏展翅,韦陀献杵抱胸前……飞天卧佛落尘埃,风卷霹雳上九天;英雄打虎收招式,走罢单圈再拆拳。”商承恩一边讲解,一边亲身示范,苏宝儿听得仔细,一招一式识习。这般屏息凝神,竟不敢有丝毫走神。这方师徒二人教习武艺,气氛难得的融洽。却不知西厢院之内,此时竟是满室撕心裂肺的哭叫求饶。第26章 中邪商府占地极广,其内有中、东、西三处院落,环形相抱,府邸之后乃是商府的后花园。院内衔山环水,怪石林立,游廊千转,处处显山,处处露水。碧的藤蔓、琉璃瓦,红色寒梅、雕花门廊,还有飞天桥楼,跨岸白玉桥,这般竟似容了一江山的景致。苏宝儿习完武已是满头大汗,这样严寒天气竟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燥热。虽如此,却不敢多耽搁,当即回屋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裳出来,便瞧见丫鬟锦儿,这锦儿是伙房丫头,有一双巧手,做的点心精致可口,苏宝儿本就是个馋嘴,知道锦儿会做点心,就成日锦儿姐姐叫得不嫌臊。“今日怎结束得这么早,我起先还以为又得在门口等了呢。”锦儿比苏宝儿大两岁,如今正是二八年华,她本就生得水灵,平素又巧笑迎人,这府里不知道多少小厮争着对她好。苏宝儿左右瞧瞧,贴着锦儿的耳朵道,“面瘫儿随老爷去鹤仙楼吃酒去了。”锦儿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用指头戳了他一下,“仔细被别人听了去,回头搁二少爷跟前告你一状,看二少爷不揭了你的皮”苏宝儿却不怕,低头拿了篮子里的点心,咧嘴笑道,“明儿个出府,你可有些什么想要的没?”锦儿单指点着下巴思索,“听说城南头开了家胭脂铺子。”苏宝儿哈哈大笑,回头对锦儿皱了皱鼻子,“你们女儿家就喜欢这些个。”这府里规矩多,锦儿也不好多待,又与苏宝儿逗笑几句,便提着篮子回了。锦儿送来的点心没有吃完,苏宝儿特意留了几块,用手绢包好,揣在怀里,准备给白茗送去。白茗在府里并没什么亲近的人,听府里下人说,白茗原先是质贝勒府上的人,商老爷曾带着商承俊去他府上赴宴,商承俊赞了白茗几句,质贝勒便将白茗赏了他。白茗这便成了商承俊的贴身小厮。商府不是寻常人家,府里下人如云,人多了自然喜欢嚼舌根子,苏宝儿平日与他们走的近,也听到过不少闲言碎语,或说白茗孤僻清高,难以相与,或说白茗狐精转世,媚上取宠,各种各样的闲话都有,苏宝儿先前和白茗并不熟悉,故而听着也不做评论,他们如何说与他无干。然西厢院虽大,毕竟大不过天,苏宝儿每日习完武自是要四处溜达溜达,这样便时常能见到低头在游廊小径之间穿梭做事的白茗,一来二去便熟了。几月处下来,苏宝儿才发现,白茗并不如他人所说那般不堪,相反,这个比他大三岁却远比他想象中纤弱的少年很好相与,你待他好一点,他便能把心掏出来给你,让人怜惜得紧。苏宝儿两手插在袖子里,缩着脑袋在商承俊屋子四周转悠。奇了,若是平日,白茗该在商承俊屋里伺候,便是不在商承俊屋里,也该在一旁的耳房熬着汤药。拢着衣领守了一会儿,依旧不见人影,苏宝儿便跺了跺冻得发僵的脚,揉搓了几下脸,自言自语,“别是回自己屋了吧。”白茗既是商承俊的贴身小厮,自然不用同别的粗使下人挤一间屋子。他在西厢院一角有自己的房间,虽偏僻了些,却也安静,不受扰。苏宝儿并非第一次来白茗的屋子,以前得了空,他便偷偷过来找白茗玩儿。前段日子还能听见白茗屋里的蛐蛐叫,现在却听不大到了。那蛐蛐儿是他捉来送给白茗的,青金头的,首大项肥,胫长背阔,绝对是个上等货,装在竹篾编织的小笼里,他还特地逮了商承俊小妾的爱猫,拔了三根胡须做了个蛐蛐探子,手背被那猫抓了三条血棱子,也算费了不少心思。原先不舍得,不过给了白茗的时候,白茗对他笑得那个甜,让他美滋滋了大半月,这多少也值了。“白茗?”纵是知道这附近不会有旁人,苏宝儿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惊了屋里人似的。屋里并没有人应,屋子的门也紧闭着,苏宝儿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垂头丧气正欲转身,屋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呻吟,细得如猫须一般,细细辨别,竟是满满的痛楚。苏宝儿一愣,也顾不得别的,撞了门进去,“白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