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那helliphellip我还回来吗？rdquo程嘉余小心翼翼，茫然无措地这样问。他不确定妈妈要他走，以后是否还需要他回来，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有用的事，既不像哥哥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反而总是生病，成为所有人的累赘。他想自己还是不要回来的好。程母蹲在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妈妈老了，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她的眼睛美丽又温柔，却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充满了悲伤。ldquo直到你大学毕业，都不要回来。就当你帮帮妈妈。rdquo程母以额头抵着他的手指，半晌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ldquo你去上学，爸爸妈妈就安安心心照顾哥哥，等你毕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解决。rdquo程嘉余不知道一切会不会好起来，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走，受折磨的就是他的妈妈，或许还有很多人，他爱的人，爱他的人，都被他拖进漩涡精疲力竭。他还要不断地不断地犯错吗？程嘉余答应了。一个月后他可以出院，周都将他接到自己家住，两人一起上学，回家，和周家请来的私人老师学英语准备出国的考试。周都的家很富有，早早便为周都和程嘉余办理好所有出国手续，周都只字不提其他，只走到哪里都陪着程嘉余，带他吃好吃的，四处找漫画和游戏给他，陪他一起锻炼，和他一起念书念到晚上，睡觉前帮他按摩，趴在床边和他小声说话，直到程嘉余慢慢进入梦乡。周都的父母也喜欢程嘉余。周母总是说，ldquo如果周都是哥哥，嘉嘉是我们家弟弟就好啦。rdquo程嘉余从来没有在周都的家里见过周杨，周家的人也从来不提这个名字，只有周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程嘉余已经出院，他知道周都是去看望周杨。他问周都，ldquo你哥哥病了，不回家休养吗？rdquo周都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只说，ldquo哥哥很久没回家了helliphellip他不喜欢家里。rdquo随着考试顺利通过，随之而来是程嘉余的高中进入尾声。程嘉余需要在国外读一年预备班，在夏天还没结束前就要离开这里。周都于是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和他一起离开。爸爸妈妈为程嘉余送来打包好的行李和一应证件，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互相都很喜欢对方家的小孩。之后程母上楼帮程嘉余收拾东西，程嘉余就跟着蹲在旁边叠自己的衣服。ldquo嘉嘉，给。rdquo程母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盒递过来，摸摸程嘉余的头，ldquo给你的出国礼物，喜欢吗？rdquo程嘉余接过手机盒，点头说喜欢。他拆开新手机，坐在地上拿出自己的旧手机，刚取出旧的手机卡要放进新手机里，手就被妈妈轻轻按住。程母捏住他手里的旧手机卡，抽走。程嘉余怔住。程母取出新买的手机卡放进他手里，ldquo妈妈特地去买了个新的，可以在国外用的，很方便。rdquo程嘉余默默拆开新手机卡，插进新手机的卡槽。他打开手机，里面空空如也，空到程嘉余一时不知该拿它做什么，便放到一边。程母看着他的举动，牵起他的手，ldquo嘉嘉，妈妈再拜托你一件事。出国以后，不要联系你哥哥，好吗？rdquoldquo哥哥他出车祸的时候撞到了脑袋，医生说可能对大脑记忆存在影响。rdquo程母说，ldquo爸爸和妈妈要慢慢帮哥哥恢复，尽量减少外部的刺激，如果你突然和哥哥联系，他可能helliphellip妈妈不是怪你，妈妈只是觉得helliphellip这样会helliphellip更helliphelliprdquo程母说到后来，不知如何接下去自己的话。程嘉余却开口道，ldquo好的。rdquo他说，ldquo妈妈，你放心。rdquo程母走后，周都收到班上同学邀请喊他出去玩，也带上程嘉余一起。程嘉余说不想去，周都便也想推辞。ldquo你去。rdquo程嘉余对周都说，ldquo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和他们好好玩。rdquo周都很听程嘉余的话，只是摸摸他的头，就出门去了。程嘉余独自呆在房间里，坐在床上，看落地窗外深深浅浅的树影，月色盈盈，落下清冷的光辉。他没有特殊的感觉，就算有，也被全数逃避。他每一步都按妈妈说的走，减少思考能够有效减少情绪，如今他已领悟情绪究竟是个多么糟糕的东西，他一度被愤怒、恐惧、冲动等一切负面情绪支配，犯下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误。他心中有一个恶魔，不仅想吞噬自己，还想将他的哥哥mdashmdashldquo哗啦rdquo一声，水杯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程嘉余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开始一直在神经质地发抖，他不断握起手指，双手互相紧紧捏住，也不能停止发抖。冰冷的月光落在程嘉余的身上，与他一同沉默，浸入夜色。两周过后，程嘉余和周都一同抵达机场。大人们送他们到登机口，程嘉余走路不再使用拐杖，只是不能走快。他拿着行李箱与父母站在一起，周都和他的爸爸妈妈在一边说话。程母理理程嘉余的衣服，ldquo出了国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小周好好相处。rdquoldquo嗯。rdquoldquo哥哥醒了。rdquo程嘉余原本低着头，闻言看向妈妈。程母状似不经意提到这件事，ldquo他忘了以前的事，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好在身体能恢复，一切都有希望，你不用担心。rdquoldquo妈妈之前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rdquo程嘉余怔怔收回目光，点头。又想起自己要说话，开口，ldquo我会记住。rdquo大人们送别完小孩，看着两个孩子走进登机口，回头与他们挥手道别。周都走在程嘉余身边，他身形高大，安全，走着走着牵起程嘉余的手，握紧。他低头看向程嘉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ldquo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我怕你走丢。rdquo他又说，ldquo嘉嘉，到哪里我都陪着你，你别害怕。rdquo程嘉余被他牵着坐上登机车，又下车，慢慢往前走。一架大型客机停在他们面前，人群慢慢向上，排成一条线一个一个消失在飞机口。程嘉余仰头看着飞机，又看天上空旷流云绵延，飞机穿越云中，拖出长长的云线，离开去未知的方向。他低声说：ldquo我不害怕。rdquo因为那个人不再记得他了。第23章两年后。高纬度的阳光灿烂热烈，天蔚蓝无云。天气难得好，温度低。程嘉余抱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回到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摸索着钥匙孔打开门。他换上拖鞋走进客厅，把袋子放在餐桌上，书包放到一边，从袋子里拿出圣诞灯，树环，挂球，林林总总堆在桌上。还有一个月才过圣诞节，周都却已经在网上买好圣诞树，并催促程嘉余赶快买圣诞装饰，否则晚一点就被别人抢走好货。程嘉余一下课就去市中心买了一堆回来，也不知道哪个是周都说的今年新款。家里开了暖气，他脱下白色棉袄，拿起圣诞环踮着脚在墙上比划，开始贴。 ', ' ')
